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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胡亂吹上一曲,但想如果按譜吹來,萬不得已,還可讓張天意逐字對照,以示沒有作假,如果亂吹一氣,那時可就百口莫辯了。
無奈之下,只好按譜吹奏。前後兩支曲子大部相同,只是後半支曲子放到了前面,順序一變,調子銜接均起變化,高調變成了低調,低調一升為高調,似有某種力量將笛聲死死困住,叫人無法隨心所欲。樂之揚笛技不凡,可也吹得面紅耳赤,把吃奶的力氣也使了出來。
張天意聽得連連皺眉,一團怒氣在胸中激盪,暗暗緊握劍柄,只等樂之揚吹完,就給他來個一劍穿心。
曲子吹到一半,張天意忽覺心中煩惡,渾身氣血受了笛聲的牽引,縱橫亂竄,不受駕馭。他吃了一驚,慌忙運功壓住血氣,正要喝令罷吹,廟中忽地響起了嗡嗡之聲。張天意掉頭四顧,不見有人,凝神細聽,卻發現那聲音來自石魚。
張天意心生狂喜:不出所料,石魚中果然暗藏玄機,開啟玄機的鑰匙正是石魚上的樂譜。意想至此,他放棄了打斷樂之揚的念頭。可那笛聲潮水一般灌入耳朵,直叫他血氣翻騰,之前所受的內傷均被一一勾起,五臟六腑灼熱劇痛,如在油鍋裡煎熬。
這感覺不勝古怪,張天意左右為難,一方面害怕打斷笛聲,破解不了石魚之謎,但若任由笛聲吹響,又勢必讓他氣血大亂、傷上加傷。可是,靈道人的武功誘惑太大,張天意苦練多年,武功放在東島,不過一二流之間,想要再進一步,竟是難如登天,若能得到靈道武學,沒準兒可以突破桎梏,達到一個全新境界。
嗡鳴聲越來越急,石魚應和笛聲,一會兒原地打轉,一會兒搖頭擺尾。張天意來不及歡喜,但覺笛聲越吹越高,彷彿一把刀子,在“手少陰心經”內反覆剜動。張天意眼冒金星、喉頭髮甜,情知耽擱下去必定不可收拾,正想發令喝止,可一張嘴,忽地發現出不了聲,想要動手,卻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
曲子吹到了尾聲,石魚的變化樂之揚全都看在眼裡,心中詫異之餘,又覺無比焦急。他口中吹著曲子,目光不時掃向廟門,廟外綠樹成蔭、天光正好,可是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樂之揚心裡明白,石魚之謎一破,自己再無用處。想到這兒,轉眼瞥去,只見張天意兩眼閉合,臉上透出一股黑氣,一股血水沿著口角滲出,順著下頜流入衣襟。
到了這個地步,樂之揚別無他法,吹了兩個花腔,草草結束曲子。笛聲一停,石魚也停止了顫動,廟裡死寂無聲,靜得叫人心悸。
過了一會兒,張天意也不出聲,樂之揚心下奇怪,忍不住叫道:“張先生!”叫聲響徹廟堂,可是無人回應,張天意端坐不動,臉色由黑變白,透出一股可怕的死灰。
樂之揚的心子突突亂跳,長吸一口氣,一步步挪向廟門,一邊後退,一邊盯著前方的大敵。可是直到退出廟門,張天意也是默不作聲。
樂之揚心中狂喜,一出廟門,轉身就跑,跑了一里多路,方才停了下來,回頭看去,張天意並未追來。回想剛才的情形,他的心裡不勝疑惑:張天意心狠手辣,萬無一聲不吭、放他離開的道理,回想他的神色,似乎發生了什麼變故,以至於無暇理會樂之揚的去留。
樂之揚呆站了一會兒,終於抗不過心中的好奇,躡手躡腳地返回小廟。到了廟門,探頭一看,廟裡一切如故,廟前的大樹上傳來烏鴉的叫聲,嘶啞陰沉,叫人膽戰心驚。
“張先生!”樂之揚叫了一聲,張天意依然不應。少年膽氣大壯,跨入門中,用腳尖踢了踢石魚。張天意還是不理,樂之揚忽有所悟,抽出玉笛,點中他的肩頭,張天意晃了一晃,忽地歪倒在地。
樂之揚不由倒退兩步,心中一陣糊塗。他伸手摸去,張天意肌膚冰冷,氣息全無——這個煞星,居然無聲無息地死了。
樂之揚又吃驚,又迷惑,將屍首翻看一陣,並未發現致命的傷口。他想了想,轉眼看去,靈道石魚擱在地上,木呆呆全無生氣。想起之前的異象,樂之揚橫起空碧,吹起石魚上的曲子。不一會兒,石魚又顫鳴起來,直到笛聲停下,方才回覆平靜。
樂之揚拿起石魚,百思不解,但他少年心性,望著屋簷下的大缸,忽然異想天開:“常言說如魚得水,若是放在水裡,吹起笛子,石魚會不會也如真魚一樣遊動起來?”想著一陣激動,走出廟外,將石魚放入缸裡。
石魚入水便沉,躺在水底一動不動。樂之揚吹起笛子,石魚應聲顫動起來,在水裡搖頭擺尾,就如活了一般。曲子吹到一半,樂之揚驚奇地發現,石魚的鱗甲一片片剝落,下面的石層也生出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