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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揚,心中不勝狐疑:“這小子詭譎多詐,明說是翻譯樂譜,難保不是拖延時間?秋濤被我擺脫,一定臉上無光,這當兒必然到處搜尋。方才比鬥腳力,我已盡力而為,而今重傷無力,如果和她遇上,不但性命不保,石魚也會落在她手裡……”他想來想去,心中十分矛盾。樂之揚見他臉色變幻,也是心驚肉跳,唯恐他念頭一轉,改變了主意。
張天意想了一會兒,忽道:“好,小畜生,你來翻譯樂譜,限你一刻鐘譯完,超過一分鐘剁一根指頭,剁完雙手,再是雙腳,手腳剁完,再取你的腦袋!”樂之揚臉色發白,強笑道:“你怎麼計算時辰?”
張天意“哼”了一聲,取出一隻小小的水晶沙漏,說道:“沙子流盡是半刻鐘!”樂之揚忍不住叫嚷,“沙子流快了呢?”張天意冷冷道:“算你倒黴!”樂之揚嘟囔道:“這不公平……”張天意怒哼一聲,一手丟出石魚,一手轉過沙漏,金色的沙粒如飛下落。
樂之揚嚇了一跳,慌忙抓起石魚,極力辨認上面的文字。他記性過人,曲調過耳能吹,樂譜過目不忘,龜茲漢譜儘管彆扭,朱微說了一遍,他已銘記在心。龜茲七調對應中華宮商七調,翻譯並不困難,難的是石魚不似紙張,上下左右一目瞭然,魚身上滿是文字,從何處開始,倒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看了一會兒,樂之揚的目光落在兩隻魚眼上面,心想,石魚有頭有尾,靈道人刻寫樂譜,也必然是先頭後尾,魚頭上除了魚眼,別處並無文字,那麼這樂譜的第一個字元,應該是從魚眼開始。只不過,魚有兩隻眼睛,是從左眼開始,還是從右眼開始,左眼刻了一個“沙”字,應是“沙識”的首字,右眼刻著一個“雞”字,應是“雞識”的首字。二者之中,必選其一。
樂之揚額上見汗,抬頭看去,短短工夫,沙子流逝了四分之一,可是他還沒有翻譯出一個字。那沙粒去勢如箭,箭箭射在他的心上。樂之揚定了定神,忽又有了主意:暫且不管左眼右眼,先將左面的樂譜譯出,再譯右面的樂譜,而後拼接起來,看哪個更為流暢優美。
隨即取下空碧,在地上譯出中華正音。石魚上鱗甲緊密,文字甚多,可是一通百通,樂之揚譯出左眼樂譜,沙漏才過一半,譯出右眼樂譜,沙子尚未流盡。樂之揚鬆了一口氣,心中默審曲調,但覺無論是“沙識”為首,還是“雞識”為先,這首曲調都不太對頭,若以“沙識”為首,不過節奏古怪,但以“雞識”為先,銜接之處根本不通。若以譜曲者的水準而論,前者不過品味奇怪,後者根本是亂譜一氣,完全不合音樂的樂理。
正猶豫,張天意忽道:“時間到了!”樂之揚應聲跳起,叫道:“我譯出來了!”張天意眯眼瞧他,冷冷說道:“好哇,吹來聽聽!”
樂之揚的心子突突亂跳,掃了一眼地上的譜子,長吸一口氣,先以“沙識”為首,吹起那一支曲子。
曲子十分難吹,好幾處的調子忽松忽緊,重複萬端,樂之揚一口氣無法吹盡,連換了幾次氣,方才斷斷續續地吹完。更有的地方十分別扭,一不留神,宮調吹成了變宮,徵調吹成了變徵。樂之揚吹出這樣的曲子,真是又羞又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一邊吹,一邊偷看張天意的臉色。那人端然靜坐,臉色陰沉難看。等到樂之揚吹完,張天意沉默半晌,忽地問道:“完了麼?”樂之揚道:“完了!”
“放屁!”張天意齜牙冷笑,“這是什麼破曲子?又難聽,又沒用,要麼你翻譯錯了,要麼又在撒謊騙人。哼,乖乖把手伸過來,我先剁光你的手指!”
樂之揚苦著臉道:“剁光了手指,就吹不了笛了。”張天意見他還敢討價還價,心裡怒氣更盛:“那又怎樣?我叫三聲,你不過來,我自己來取!”
樂之揚心生絕望,暗暗問候了一遍靈道人的列祖列宗,嘴裡說道:“張先生別急,這曲子有兩種吹法,方才是第一種,下面是第二種……”
張天意怒道:“少放屁,過來受刑……”樂之揚嘆道:“張先生,一支曲子又花不了多少工夫,唉,這支曲子再沒用,你砍我腦袋好了!”
張天意見他自信滿滿,心裡暗暗生疑:這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莫非剛才故意藏私?如他所說,砍掉十指,再也無法吹笛,故而不妨聽一聽,看他還耍什麼把戲。想到這兒,冷冷說道:“也罷,這一次再不行,我要你的命!”
樂之揚掌心冒汗,心中全無自信,下一支曲子比前一支更壞,不過吹上一遍,總能拖延一會兒時間,但願上天庇佑,小公主和老太婆及時趕來。
他咬了咬牙,橫起笛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