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忽而覺得,多活一世,上蒼大約是想叫他看清楚,他們倆夫妻究竟是怎麼走到上輩子那一步的。
他伸著手道:“娘,給些錢,兒子今兒有大事要辦,至少五十兩銀子。”
齊梅哀嘆一聲,柔聲道:“娘才交過嘉利和嘉雨的束侑,還得打典你爹的盤纏,傻孩子,娘身上沒銀子了”
陳淮安立刻就去鬧齊梅了:“娘平日裡最疼兒子的,陳家二爺出門,兜裡連幾十兩銀子都沒揣著怎麼成,快給兒子銀子。”
齊梅身上當然沒有銀子,叫兒子撓的止不住的笑著,連連兒的討著饒:“淮安,我的乖兒,娘身上是真沒銀子,快別鬧了,別鬧了。”
陳淮安還要再鬧,喬梅的奶孃何媽走了進來:“大小姐,有個馱夫等著開工錢了,說不開工錢就不走,你這兒銀子可趁手了不得?”
齊梅立刻臉一拉,寒聲道:“個個兒都問我要銀子,我是肉骨頭嗎,就那麼好啃?讓他們回家去,就說家裡沒錢,我回孃家借錢,三日後叫他們再來。”
陳家走口外的駝夫們來回結一回工錢,齊梅向來喜歡賴那些駝夫們的工錢,一拖就是一年半載,總說借銀子,借來給他們負賬,但總是不給,除非逼急了,那些駝夫們堅決不肯出工了,才會一人給上一二兩的銀子。
到如今,她欠著馱夫們的債也不知有多少。
馱夫們原本也可以替雖人拉貨的,但只要叫齊梅知道他們私底下接了別人的活,那賴掉的賬就永遠都不會再給了。
所以,很多人便這樣叫齊梅半死不活的吊著,徜若走口外時死在半路上,正好,那個人帶那筆債,就全銷了。
她待駝夫們是如此,待陳淮安其實也是這樣。
拿小銀角子吊著他,又叫他整日在外東遊西蕩,結交些狐朋狗友,可決不會給他多餘的銀子。
回想上輩子,陳淮安後心忽而一涼。
若非他還有個最後位極人臣的生父,能叫他藉機扶搖直上,到朝堂上去舞權弄柄,叫齊梅這樣養著,再加上他天生的惰性,最終將會成為一個只會給錦棠帶去拖累,閒遊散轉無所事事的廢人吧。
溺殺溺殺,曾經的陳淮安聽錦棠說齊梅養他是溺殺,也不過笑笑而已,畢竟他當時已位極人臣,以為自己一生吉人自有天相,還可以風光到老。
此刻真正困難到了眼前,為了幾十兩銀子而折腰,陳淮安才明白什麼叫溺殺。
溺愛,比殺人更甚,因為人的天性裡都有懶惰和疲性,棍棒和嚴厲使陳嘉利和陳嘉雨勤奮,而一味的溺愛,卻生生抹殺了他天性中的聰穎,上輩子的他和錦棠之所以走不下去,也許齊梅於他的溺愛,也是其中的一環。
陳淮安臉上仍還是賴痞兮兮的笑,卻也收回了手,撣著袖子道:“得,娘是真不疼我這個兒子了,今兒大約得窮著出去喝一天風嘍。”
說罷,他甩著簾子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
葛家村的駝夫葛大順昨日才從口外回來,替陳家馱了一回茶葉,工錢是十五兩銀子。
口外風沙大,戰事連年,雖說一回能賺些銀子,可也不是人乾的事兒,他走了一輩子的口外,刀尖上舔血,當然就不想兒子重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打小兒,他就把兒子葛青章送進了學堂讀書。
如今朝廷重文輕武,渭河縣又是北地有名的書畫之鄉,從渭河縣考出去的進士們,做官遍及整個宇內。
葛青章讀書極有出息,據書院的夫子說,假以時日,必能有大出息。只是束侑三個月一交,他已經欠著三個月了,再不交齊十五兩,兒子就要被夫子委婉勸回家了。
他如今風溼病嚴重的厲害,養的馬也死了,再養一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走一回口外,所以他只等東家娘子能把這一回的銀子給了,好讓兒子能繼續學業。
一聽齊梅那老媽子何媽說東家娘子又回孃家去借錢了,葛大順先就搧了自己一巴掌:“我兒子眼看交束攸,再不交娃的學就沒法上了,東家若再不給工錢,我葛大順就死在這兒。”
何媽才不怕了:“你要想一頭撞死,誰還能攔著你不成?我家老爺在縣衙可是朝奉郎,與縣太爺一般執掌生殺大權的,你要想訛我們陳家,省省唄。”
雖說朝奉郎不過一個散官,可葛大順不過是個鄉民,聽說個官字都要腿軟的,當然就不敢再鬧了。
他跺了兩下鞋面,蹲的太久,站起來還有些眼暈,一步三嘆的,正準備要走,便見陳家二少爺陳淮安從門裡走了出來。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