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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衛胥,夜朔日日想要報答,可一個卑微的塵埃如何回應陽光的關懷。他只能努力的習文學武,努力讓自己成為有用的人,他表現出比貴族同齡人更成熟穩重的一面。
郢都的冬天很長,雪下的很久,久的讓人幾乎忘記陽光該有的顏色。夜朔正埋在書房中看書習字,衛傾抱著暖手爐跑了過來,她貼著書桌,下巴剛好夠到桌面,側著腦袋怯怯的問,“朔哥哥,你會堆雪人嗎?”
衛傾七歲前的童年都是在這座高牆內度過,沒有同齡人可以玩耍,只偶爾隨父親進宮,碰到些王子公主,但是必須拘謹行禮。於是對一個人孤孤單單長大的她來說,夜朔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夜朔迎上衛傾天真的眼神,把筆放回到桌上,道,“你想堆雪人?”
衛傾輕輕道,“嗯”,語音拖得又軟又長。
夜朔含笑道,“那我們就去堆雪人。”
衛傾表情驚喜,馬上放下手中的暖爐,拉著夜朔的手,歡快的衝到園子裡,白茫茫天地間,似一隻快樂的小鳥。
梅花上殘留的積雪晶瑩剔透,白中透粉,美不可言。夜朔此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雪竟是這麼美。
夜朔耐心的教衛傾怎麼堆雪人的身體,怎麼攢雪人的頭部,怎麼造雪人的五官。不消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雪人便在夜朔手中成型了。反觀衛傾的雪人,頭比身體還要大,在風中搖搖欲墜,感覺瞬間就要坍塌。
夜朔正修整著面前的雪人,突然感覺到重物砸在背部,回頭望去,衛傾正拿著雪球對著他咯咯笑。夜朔笑意加深,也團了一個小雪球砸了過去,衛傾尖叫著跑開。
兩個人笑著鬧著,衛傾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半天不見她起來,爾後竟嚶嚶的哭了。夜朔趕緊跑過去將她扶起,這才發現衛傾嘴巴上殷紅的一片血。
衛傾本就是換牙的年紀,一顆虎牙早就鬆動,這一摔因禍得福,剛好摔掉了那顆牙。看著衛傾有些微腫的嘴巴,夜朔十分自責,不停的抱歉。衛傾勸道,“沒事的,朔哥哥,不疼的。”
傍晚十分,衛胥的馬車在府前停下,衛傾反常的沒有迎出來。衛胥找到躲在簾後的衛傾,道,“傾兒,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了?爹爹給你帶了好吃的,東夷進貢的臘肉,太子知道傾兒愛吃,特意賞賜的。走,我們去吃。”
衛傾仍然躲在簾後,夜朔走了過來,滿臉沮喪的想要承認錯誤,衛傾捂著嘴巴衝了出來,拉著夜朔跑開,邊跑邊喊,“不次,不次。”她本想說的是不吃,但因掉了牙,說話漏風。
他們來到祠堂,躲在暗處。夜朔不解的問,“怎麼了?”
衛傾指了指牙上的缺口,道,“我怕爹爹生你的氣。”
一個從外表到內心,美到極致的人,在月光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魅力。東風起,天地寒,此夜窗外肆虐的雪花,成為夜朔永生最美的牽掛。
六年後,一個懵懵懂懂的孩童長成了英氣少年,他是衛胥最鍾愛的副將,有著楚國最快的刀法,最傳神的字跡,最惟妙的畫筆。他成了衛府的驕傲。也就是在這一年,他第一次殺人。
周襄王二十六年,衛胥得太子商臣密見,知曉楚成王將改立王子職為太子,遂密謀發動政變。十月十八日,一個平靜的夜晚,一個看似安詳的夜晚,商臣攜衛將軍帶兵包圍渚宮。
曾經威震四方的一代霸主,孤寂蒼涼的坐在床前。商臣滿面淚痕的質問,“為什麼我做的一切您都看不到,竟然只中意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我也是您的兒子。”
楚國公眼神空寂的望著門外,似乎在等什麼人的到來,他淡淡道,“我早知道這一天會到來,這都是報應。四十六年前,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聯合隨國人親手殺死了我的王弟楚堵敖。這麼多年來,我夜夜都會夢到他來帶我走。因果迴圈,都是報應。你,可要想好。”
商臣將一道繫好的白綾丟在地上,道,“父王,您走後,我會給您所有的尊崇。”
支離破碎的星光下,楚成王自縊渚宮,商臣繼位。
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商臣命人血洗楚國宮。
此前夜朔做事的唯一標準,便是衛家,他從未想過對錯,從未感到內疚。可當他在為商臣的帝王之位鋪平道路時,這些無辜的人躺在腳邊時,他感覺到自己被巨大的罪惡感包裹。
夜朔心煩意亂的回到衛府,緊緊的抱住迎出來的衛傾,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人命就這樣輕賤嗎?”
他回想起做乞丐時的經歷,日日夜夜為了生存所做的努力。僅僅是因為投了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