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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總是笑呵呵的,這是他第一次在張起靈面前哭鼻子。不是委屈,不是傷心,不像普通孩子那樣一哭就恨不得聲嘶力竭被全天下知道,他只是默默地流了許多眼淚,把張起靈的前襟弄溼了一大片。
那個幾年,大概就是張起靈此生度過的最為恬靜平和的日子。
此後一段時間,吳邪從他身邊消失了。
而用他換來的幾年邊疆暫時安定,也在這時候再次打破了。
大君是草原的雄鷹,只能衝向藍天。
這一次蠻族捲土重來,大君連同兩位兒子也親自帶軍出征,勢如破竹。
邊陲防線岌岌可危,一夜之間,張起靈淪為階下囚。他是談判的籌碼,被當做牽制大君的殺手鐧嚴加看管起來。
奇怪的是他毫無反抗之意,從頭至尾都表現得非常合作。
在死牢裡張起靈見到了皇帝。
他來到中原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面見中原的皇帝。
一照面,皇帝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這位蠻族青年深黑的眼珠似乎讓他憶起一些過去的事。
什麼時候,在何處見過,卻是怎麼也記不得了。
張起靈的雙眼平靜無波,唯有懂他的人才能看出,裡面正醞釀著滔天巨浪。
真的親人,假的族人。
真的族人,假的敵人。
最終只能是,他哪裡都不屬於,哪裡都不屬於他。
所有經歷的痛苦和磨難,都是為了今天,從今天開始,他主宰自己,主宰天命。
張起靈越獄了。
從天子腳下的死牢裡,越獄了。
街頭巷尾貼滿了通緝的告示,京城宵禁戒嚴,滿城的官兵都在搜捕這個人,可他就如同飛天遁地了一般,杳無蹤跡。
城北一處荒廢的橘林裡,悄無聲息蟄伏著一支軍隊。
張海客走上前去,一撩擺,對著男人無聲叩拜。他身後黑壓壓一片人頭,幾百武士齊齊跪下,像一場靜默莊嚴的典禮。
張起靈從海杏手中拿回黑金古刀,他望著眼前這些人,這就是他遠征的起點。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蠻族入關,碾壓了邊陲數個重鎮。
如日中天之際,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扭轉了戰局。
並且這個人將在未來的很多年之內,成為蠻族人心中的噩夢。
阿提滅受到重創的訊息,傳到京城時恐怕已成舊聞。吳三省這個名字一舉成為口口相傳的傳奇,男孩子們做遊戲時爭相扮演的大英雄。
張起靈自然也聽說了,當天晚上他就夢見了吳邪。
他知道吳邪眼下住在北郊的山居中。隨著年齡漸長,他的病情加重了,如傳聞所言,三陰絕脈之人,命長不過十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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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段山居生活,吳邪只有些隱約的印象。
雙親為了他的不治之症,遍訪天下名醫,各種珍品藥材用起來毫不吝惜。可說他前半生吃進去的藥,比喝下去的水還要多。
然而吳邪的身體還是以可見的速度日漸衰弱了下去,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剛在山中度過了七歲生辰,公務繁忙的父親從京中趕了來。簡樸家庭的小宴,其樂融融,彷彿吳邪將不久於世的陰霾從不曾籠罩在所有人心頭。直至吃了壽麵,吳夫人終是再無法強作歡顏,摟住兒子嚎啕大哭起來。
小手搭在母親肩上,像模像樣哄拍著,吳邪竟還能笑著反過來安慰她。
那天吳邪許了一個願,希望來世父母能夠投胎當他的孩子,好給他機會報答今生無以為報的養育之恩。
春日午後,吳邪會在後院桃林中打盹。
桃花落滿頭,他便臥在一榻繽紛之中,愈發襯得面色蒼白不忍賭。然而他的神態卻是那樣安詳,教看的人內心也不由自主跟著寧靜下來。
若無人打擾,張起靈可以看一下午。
嬤嬤的腳步聲漸近,吳邪似有感應似的,緩緩翕開一線眼皮。
枝頭微動,落下一瓣桃花,悠悠地,飄至他臉上。
吳邪任嬤嬤抱著,默默回首凝望偌大的樹冠。
大約只是風。
那一日吳邪正困頓,忽被久違的人聲鬧醒。
他已有許久不曾聽過如此嘈雜的人聲了。
“恭喜老爺、夫人,這便是貨真價實的血玉!”
“大哥,大嫂,吳邪是有福之人,冥冥中自有神明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