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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灌晉陽結果被倒灌了,還有就是高澄灌長社城……
第40章 薄終義所尤
天色大亮後,城頭士兵便看得清楚,城下敵軍已接續著先前的壕溝,又再向城下挖掘;而橫向的長溝則被運土填平。營內諸人俱已在西面城上,看這場面,便知眼前便將有近城的惡戰。
趙慎自夜半時上城,城下情形全都看得清楚。這一夜間,城防驟逢大變,城周屏障失卻,巨車未曾到得城下已是僥倖,眾人心中皆無底數。
趙慎眸光懾人,轉頭看向城下,暗暗握住劍柄道:“西南兩門內排設路障,將城外地堡通道出口填死。”吩咐衛士道,“你就去傳令,我一時便去看。”
李守德道:“將城內機動計程車卒喚上城守備罷。”
半晌,卻聽趙慎道:“不。這一部人不能動。令他們按十人一隊分守在各街巷口,城中也要搭制工事。”
這話語調饒是沉著,眾人聽了卻都已覺一驚;保留預備機動不動,又在城中設防,這是什麼意思誰都明白,可這一節卻恰是這數月來眾人皆不願亦不敢想的。半晌,還是程礎德開聲道:“將軍這是……為預備巷戰的?”他是年資最深之人,這話亦只有他來明白問出。趙慎目視眾人片刻,再開口時聲調清晰如釘鑿刻入石窟巖壁,只道:“是。”這一字出來,城頭一瞬時彷彿只聞風聲。然而也只片刻,聽得在場諸將皆沉聲道:“遵將令!”
趙慎下城時瞥見周乾在跟前,低聲對他道:“你執我的虎符,送那人出城。”
他未呼其名,可週乾亦知這說的是誰,他昨夜恍惚覺得兩人間似又生波折,此時聽這話只覺事出突然,不由脫口問:“將軍要他去哪?”
趙慎聽了這話,不由默道:“是了,我卻要他去哪?”陸攸之此去,終生便只得隱姓埋名,四方漂泊;趙慎心中長嘆:這如何是他初衷?然而,即便重回當初,他亦是會做一樣的抉擇。他與陸攸之,彷彿便是各自命中劫數,在時運逼仄的窄道上一步步走下,終究只有一般的結局。
趙慎喉中乾澀,不知是何滋味。只怕再多思量心思便會動搖,更怕眼下情形他心中生亂而誤事,終是隻咬牙道:“便是叫你去辦,莫要囉嗦。”
周乾愣了愣,口唇張了張,終是道:“可此時敵軍距城如許臨近,怕是……”
趙慎正要說話,卻見有衛士一路疾奔而來,還沒到到近前便報道:“將軍,北城有士卒……”話說了一半,便喘得說不下去,半天勻上一口氣,方才斷續著道,“因不滿糧米供給,有數十人聚眾……”
趙慎一驚,耳中乍是一陣嗡鳴。士卒因糧餉鬧事為軍中大忌,多少變故是因此而起。只是城中眼下雖然糧草卻是無以為繼,可配給上尚不曾短缺,只不知這是為著什麼。他心中猜度,片刻已穩了心神,問道:“於將軍呢?”
那衛士道:“正在北城。”
趙慎轉頭向周乾道:“你們立時便去各面城上向守將傳我的令,無論一時城中如何,他們都不得罔顧城防而擅動。擅離職守者,斬首。我這去北城,你請程將軍來西城替我。”
周乾也聽著方才的話,亦明白這是緊急的事,忙應道:“是。”可轉而見趙慎身旁如此便無人跟隨,不由又道:“將軍自己小心。”
一旁又人牽了馬來,趙慎捋過韁繩上馬,微微點頭道:“快去罷。”
馬尚未到北城,於文略已遠遠迎過來。趙慎見他身邊的並不是衛士,再細看原來竟是楊都統。趙慎到了跟前,邊下馬邊已問道:“如何?”
於文略道:“有士卒已糧米為由尋釁,在城下營內喧譁。我已備好了,只請將軍示下。”
這所謂“示下”,便是請“示”是否彈壓。趙慎本就有些狐疑,一眼瞥見楊都統在一旁似欲言又止,便道:“你說,是怎麼回事。”
楊都統微微退了半步,低頭道:“是我營中士卒。因不滿這幾日飯食中總摻葛根塊莖充數,故而……有些怨言。”
趙慎聽這話,不由怒道:“誰叫你們這麼做的?這便是剋扣!”
於文略粗聲道:“城中糧草空虛,若要長久支撐,總得變通。”
趙慎正要說話,卻聽楊都統訥訥道:“其實士卒們不滿……是因著……這供給有差別……”
趙慎不由一凜,這話雖然含糊,可已是猜出八/九。想來於文略必是隻苛待了楊都統這些從前高氏出來人的部眾。趙慎也知於文略一向不待見這些人,前番高淮的事上,他就曾要藉機整治楊都統,只是到底也不曾無故欺壓,趙慎便亦不曾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