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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撫掌笑道:“這樣的謬讚不敢承。只是監軍這話,確是說中我心。”
裴禹口中輕笑,眼光卻現出些微冷冽,道:“只是將軍需知,此時不強攻,不過是因著可有比強攻更妥當的方法,卻不是因強攻有何不可度的難處。我知道將軍一向為人謹慎又愛護部下,可到了有些時候,總必得捨得出本錢。我正告將軍,這一役如何也好,都是要做得付上萬人傷亡代價的準備。”
尉遲遠復斂了容色道:“其實這事上,監軍與我是一樣思量的。我說此時尚不宜強攻,亦只是為了穩妥,而絕不是取洛城的心意有所動搖。”末了低聲又道,“況且,我更不願與監軍生嫌隙。”
裴禹注目他一時,道:“將軍自是知輕重的人。”
待到裴禹去得遠了,尉遲中方從內帳轉出來,見尉遲遠冷笑看他並不作聲,自哂道:“我陣前講話沒過心,阿兄別真計較。”見尉遲遠示意他坐,又道:“這城不攻了?”
尉遲遠咄道:“你是沒生得心吧,這話說的是什麼?”又道,“不是不攻,是要換個除卻強攻之外的辦法。”
尉遲中道:“我可不就是這個意思,沒說清楚罷了,兄長恁的這樣發急。”
尉遲遠嘆息道:“我知道你是說這個,可現下的當口,易招是非的話需得謹慎。”
尉遲中道:“現下怎麼了?”
尉遲遠道:“離鄉數月,此刻軍心最是微妙。城內此時是一群亡命之徒,你與他拼較死志不是犯傻。現在城內只有這四面城牆可守,所持的不過是士氣還不曾低落,我們需得揚長避短,尋個事半功倍的辦法。”
尉遲中道:“你越不打他,他越得意,這士氣如何低落?”
尉遲遠道:“這你卻不懂了。前番城裡的軍心士氣,是靠同仇敵愾激勵出的;可若是圍而不打,這點勁頭無處用來便也懈怠。他被重兵壓城捉襟見肘,再念及無糧無衣無出路的境地,便易生自傷萎靡之心。”
尉遲中道:“可我們也不是就拖得起,這已是八月了。”
尉遲遠笑道:“你道裴禹可得閒著,我猜度他是又打了什麼算盤。只他還未說,我也便不問。”
尉遲中道:“兄長亦太厚道,何必對他這般言聽計從。”
尉遲遠道:“太師當日遣這支還沒使熟的新兵來打東征的頭陣,先委認了統軍將領,又遣了心腹做監軍,你道他如此安排是為什麼?他就是看中我求穩當不貪功,裴禹敢謀劃擔當。這是太師做了多少權衡,我可不敢辜負。”
尉遲中半張著口,“哦”了半晌,道:“又何必這樣囉嗦,他直接委裴禹全權不就便了,何必再假手兄長?難道裴禹太師也不放心?”
尉遲遠擺手道:“不是相疑,不過是制衡之道。用兵也如炙肉,火不旺便是夾生,可若一味重油大火,不也全烤焦了。何況裴禹這樣乖張的人,誰又放心任他隨心所欲……”頓了片刻,終是長吁道,“太師的心思……罷了,這事終也不歸你我管。”轉而鄭重了神色道,“我今日也與你交底:無論枝節如何,攻取洛城的決心是不可移的。說的重些,不論樂意與否,你我的前程性命,而今是都被押在此處了。”
卻說李驥候在尉遲遠帳外,見裴禹出來便隨在他身後。裴禹微微側目,李驥低聲道:“那個範懿,家學便是算術,以致推演天文時氣,也都懂得。”
裴禹道:“你倒知我想問什麼。”
李驥笑道:“方才見先生叫他應答時的舉止,便知是有意用他。這點眼色,我總還有。”又道,“只是這人,為人卻木訥。”
裴禹道:“我只要他會籌算,管他什麼為人。”
李驥笑道:“是怕他呆,惹先生著急。”
裴禹笑道:“我不敢急,這一番是要大大有求於他。”一時止步,長出口氣,嘆道,“此人這時來,直如天降助我。”回頭見李驥只低眉順眼也不作聲,道,“你倒不想知我要這人何用?”
李驥只見他遙望洛城,眼光中盡是志在必得的意頭,道:“先生的手筆,一向出人意料。”
裴禹低聲道:“我要引洛水灌城。”
李驥這方知裴禹為何對個懂算學的青眼相看,另一廂更是心驚,不由道:“可這河流改向,是違拗天道……怕是……”其後的話他也不敢再說,不由低了頭去尋思;卻聽裴禹一聲輕笑,再抬頭時,已只見迤迤而去的一條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引水灌城的例子還是挺多的,關老爺水淹七軍什麼的……正經說,王賁灌大梁,曹操灌下邳,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