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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這換俘的事自然是無下文;尉遲遠心中默道:“趙慎這一下倒是解了我的圍,”他私下揣度,趙慎下這殺手,固然是為示不降的決心,可翻過來看也可知他當亦自覺翻盤無望。尉遲遠心中冷笑道:“如今即便趙氏小兒願俯首,我卻不願了。只他倒也乖覺。”又想,“其實即便那日樓船上我亦被害,洛城易手的結局都是不會變的;就如這洛水,任河畔城中坐著的是誰,都一樣要滔滔東流;世道更迭並不因一人一事的生死興敗而改,也不是一人一事可擋。人生際遇如在潮流中行船,我的船方經險急卻幸而不曾翻,便是要趁風破浪,乘勢而起了。”
他這樣想著,遂向裴禹道:“趙慎到窮途末路時還如此兇頑,當真無可救藥。這樣局勢下也無可說的,便將總攻發動了罷。”
他見裴禹微闔著雙眼,亦不知是在思量什麼,正忐忑難道是還不死心?卻聽裴禹道:“茲事體大,將軍戰前安排鬚得妥當。”
尉遲遠微微一笑,道:“有監軍幫我看著,斷無不妥。”說罷揚聲道,“聚將!”
這晨起眾人升帳後方散,一時又都重回帳內。尉遲遠端正了盔甲,點將派兵倒是一副揮灑模樣。眾人有的聽了一耳朵閔彧的事,有的還不知曉。有人心中也不禁不住感慨,往生途上無回頭路,只但願自己莫在這臨了時刻送了性命。
尉遲遠傳令已畢,又道:“明晨提早開炊,旦日進饔,便為擊破洛城。”
有將官笑道:“其實今日天也尚早,我等都耐不及了,不如將軍今日便下令攻城便了!”
尉遲遠森然一笑,道:“今日?今日我尚有旁的事與城內看哩。”又向裴禹道,“監軍還有什麼要說的?”
裴禹道:“攻城時的重錘衝車,還是當備下,是要用得上。”
尉遲遠笑道:“城內城牆既都塌了,還何須這些?況且水中轉運輜重不便。”
裴禹似要說什麼,忽而止不住咳起來。他舉袖掩了口鼻,待平復下來,倒是未再言,只略略點了點頭。
眾人得令去後,尉遲遠低聲向裴禹道:“監軍可去看看閔將軍?也是最後一面。”
不料裴禹卻搖頭起身,道:“不必了。”又道,“只將軍能不忘前情便了。”
言罷也不看尉遲遠臉色微微尷尬,攏著袖口步出帳外向自己營帳而去。他一路仍斷續咳嗽,行在帳門時,身後衛士晃而看見裴禹袖口上竟似是染著一簇簇鮮紅。正驚疑間,聽裴禹低聲道:“扶我一把……”
這話何似能從他口中而出,那衛士幾乎以為聽得差了,只是手腳卻是已伸了過去。他手臂方觸在裴禹肘上,忽而只聽“咳”的一聲,眼見著一口鮮血已是咯了出來。
裴禹面色發白,兩頰卻紅,口唇青紺,兩眼前似蒙著一層水霧;那衛士駭得差點撤手,可終究是穩穩扶了裴禹站住,顫著聲音問:“監軍?”
裴禹此時咳倒似輕了,只道:“我要進去。”
那衛士忙忙的依言侍候,又道,“請醫官吧?”
裴禹“哼”的似是笑了一聲,道,“不必了,要他們來還不若我自己清楚。利水通脈,也不過這樣。”又指著帳中篋笥道,“有配好的丹藥,你取了予我。”
那衛士見那一排數只竹笥,哪知哪一個是藥匣;只得一個個開了驗看,急得滿頭是汗。裴禹倚靠在榻上,道:“慌什麼。”待那衛士好容易尋了藥盒出來,呈在裴禹眼前,見他點頭確認了方奉水上來幫他服下。
裴禹想要平臥,卻覺氣悶而不能,只得支了半身。見那衛士還跪坐在一旁,抬手從他手中去了那藥盒過來。執在手中看了片刻,卻自哂笑道:“原來我這跟前,而今缺不得的,倒是李驥。”那衛士只以為監軍是怪他不得力,一徑道:“是我愚笨,監軍饒恕。”
裴禹看他一時,將藥盒放回他手上,淡淡道:“與你無干。”言罷,只覺胸中憋悶愈重,不由長長嘆出一口氣。那衛士只覺這一聲嘆息是把一副肺腑都要呼將出來,心頭如烈烈秋風刮過,無限蕭索悲涼。
洛城守軍見得土山上忽然一陣嘈雜,卻也看不清狀況。待一陣亂勁過去,只見地上豎起一根丈許高杆,不由皆暗暗心道:“這又是做什麼?”
片刻後,卻見著西燕軍士兵推搡著一個人影上來,城頭有士卒遲疑道:“這麼看著像是……”
就聽西燕軍兵大聲道:“城上的看著,這便是你們守土山的將領,被我們抓在此處!”
城上一個領頭的驚出聲道:“前番不是說全軍覆沒?於將軍怎被他們擒住了?”此刻的情形,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