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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數目清點打理的校尉。
那校尉微低著頭,不敢看趙慎似的,只施禮道:“將軍,有事。”
趙慎道:“說罷。”
校尉仍是頓了一頓,方道:“今日管的糧草倉曹前來,說軍中已經斷糧……”聽趙慎輕聲“嗯”了一句,又道,“蔓菁、大芋食過卻更易飢,故而……故而,萬不得已,只能殺馬了……”
話還沒完,便被趙慎喝止道:“這是哪個說的?”他方才一直行止剋制,語氣也竭力平緩,此時卻忽而揚了聲調,那校尉也是一震,只聽趙慎繼而道:“從有趙氏這支騎兵起,除了戰場傷亡,旁的是連鞍轡蹄鐵都沒丟過的。”
那校尉見將軍聲色嚴厲,話音中卻帶著微微顫抖。若非被觸到痛楚,也是斷不會如此的。他在軍中也是頗有資歷,明白在趙氏眼中,那騎兵便是心尖上的血肉。他心中也糾結,半晌終是道:“可是將軍,城中人總是要活下去的。”
這話音極低,趙慎眉目卻倏然一震,不由盯住這校尉。那校尉只見那漆黑瞳仁比夜色還深,只方才的怒氣卻才在一震中如冷水潑過的烈焰,一點點湮沒熄滅,半晌聽他似在自語道:“城中人總是要活……”
那校尉見他這神色,忽而不知方才這一句說出來是該還是不該。一時聽趙慎低聲道“你且去”,訥訥便要退下,卻又被趙慎叫住道:“你聽清,眼下不論如何,沒我的話,馬少了一匹,我唯你是問。”
彼時,夜幕已漸低垂。趙慎過來時,周乾正拿著秋葵喂青追,青追這些日便在西面城下,沒有飼料好喂,膘頭都似減了些。周乾見是趙慎,忙把手中菜莖掩了起來。其時城中能吃的皆都要先盡著人,他拿這餵馬,卻怕被趙慎訓斥。
趙慎淡淡一眼看過,似是沒見,只自相來解了韁繩。周乾道:“將軍何去?”
趙慎道:“它困在這幾日不能動,我隨意去遛一遛。”說罷便上馬,周乾上前執了馬韁道:“我跟著將軍吧。”
趙慎用鞭梢推了他手去,道:“你莫跟著了。”
周乾道:“城中還有好些西燕軍的散兵遊勇,將軍一個人……”
趙慎忽而冷笑道:“他們的監軍不是鐵心要我活著麼,遇著誰又能如何?”
周乾到底曉得趙慎脾性,心知此時他必正焦躁,一時便也不相強,只檢視了馬上的弓箭直刀都在,道:“將軍當心。”
趙慎也不答話,膝頭輕釦馬肋,青追踢踏四蹄,已是一徑而去。
暮色沉暗,城中街道可見的只是屋舍暗影幢幢。灌城的河水猶四處漫溢,夜空倒甚清朗,水窪中映出弦月浮雲,卻被馬蹄踏出道道漣漪,攪得粉碎。
趙慎心中有事,只信馬由韁,全然不知走在哪裡。待回神抬眼看時,只見一座古剎端莊,原來是行至了白馬寺前。
這是他第二遭到此,不知怎麼只覺有什麼在冥冥中牽扯著他。趙慎索性下馬向寺門而來,只見門卻不曾落鎖,輕輕一推便訇然洞開。
他牽著青追邁進寺中,只見那楸樹枝葉猶繁。抬手繫了馬韁,緩步向內而去。
這已是掌燈時分,院中一個小沙彌低頭匆匆而過,一眼瞥見有人,抬頭卻是個戎裝武將,一時驚駭,脫口道:“你,你是哪裡的?”又道,“阿彌陀佛,這,是佛門清淨地,還請,請施主尊重……”
趙慎也不意驚了他,只聽他臉色煞白,忽覺一陣索然,道:“叨擾了。”言罷轉身欲走,卻忽聽有人道:“施主留步。”
趙慎回首去看,卻也是個不認得的僧人。那僧人行在他面前,稽首道:“果然是趙將軍。”
趙慎猜度或是上一次他來此處時見過他的,也便還禮。那僧人問道:“將軍何來?”
趙慎略略思量,道:“想與住持說幾句話,可得便麼?”
那僧人道:“使得。”說罷便往客堂中引,一面道,“我這便去請住持。”
那主持聞得趙慎來此,不由道:“他是為何。”
原來方才院中的僧人便是僧值,此時聽住持自語,便道:“趙將軍這時節來,怕或是有原委。”
主持道:“見是當見的。”起身後忽而想起一事,向僧值道:“我去客堂,你把那位施主引來。”見僧值已明白所指是誰,又沉吟道,“你只引他來,到了門前你便離開。其後的事是三界內的,你我便莫管了。”
見那僧值似一頭霧水,也不多解釋,只道:“去罷。”
作者有話要說:
大和尚好像有種王婆即視感……
第64章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