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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策馬,賓士閣道,周天星辰閃耀,仿若聽得駿馬嘶鳴,馬蹄踢踏。
趙慎只覺心中,一時似是沉靜,一時又似悵惘。不知怎麼想起住持走前的問話,不由自語道:“姓袁的至交……”
青追也不需他驅馳,徑自回往營中而去。趙慎跨在馬背,忽而一個激靈,喃喃道:“源長?”
住持猶自立在門前,一時聽有小沙彌過來施禮問道:“師傅可回房安歇?”方點頭應道:“回。”
行至半程,忽而轉向,一路行到了陸攸之所居的屋舍前。才到門外,只見僧值也立在那裡,見他來了,忙問道:“那施主?”
主持問:“怎麼?”
僧值道:“他已不在此間。”
住持略略沉吟,望了房中片刻,接著邁步而入。他藉著月光打量一週,見諸物皆在,只沒了那帷帽。
僧值在旁道:“這不知是去了何處?”
住持靜默片刻,輕輕嘆了一聲道:“人皆有宿命,亦不必強留了。”
次日天明之後,趙慎在帳中整肅了盔甲,方出營要向城西去,周乾追出來道:“長史要見將軍。”
趙慎微一思忖,自語道:“也好。”
待轉回帳中,卻見除了李守德,元貴也在,並著昨日與他報事的騎軍校尉。李守德神色肅然,見他來了,施禮道:“將軍。”
趙慎見他如是鄭重,只抬手示意道:“長史坐下說罷。”
李守德端然坐定,道:“來與將軍說口糧的事。”
趙慎方才見著那校尉,其實已猜到八九。一時微微點頭道:“你講。”
李守德也無多餘鋪墊,只道:“將軍不許殺馬?”
趙慎看著他道:“是。”
李守德道:“這城中,連算上將軍在內,無糧米而只能食莖塊,亦是有幾日了。軍中是再沒餘糧了。”
趙慎道:“這我省得。”
李守德道:“將軍不許殺馬,士卒吃什麼?”
他性情直率有好暴躁,急起來講話亦不留情面,眾人知他一貫如此,當是無人計較,只是聽了這話,不由暗自嘆氣。半晌元貴道:“有些受傷老弱的馬匹……若為救急,亦是無法。”
趙慎手指扣在帶鉤上,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為何未說。帳中的靜寂透著尷尬,一旁的校尉暗覷著幾人神色,這樣天氣裡,額上竟也微微沁出汗來。
李守德忽而立起,急驟間衣袍帶得一陣風過,身側案几亦被撞得發出聲響。他這倏然舉動,幾個人倒都是一愣。李守德立在當下,只看著趙慎道:“我知將軍是捨不得——我昨日想了一夜,今日總是忍不住明說出來罷了:將軍這樣為難煎熬著,為何不能反正獻城呢!”
趙慎眉梢揚起,他原本跽坐,此時一條腿踏地,浮起半身便將要立起。
李守德坦然道:“這城池已再無可守,這是人人都看得出的事;敵軍三番兩次示意,我看當不是誑人的。既然如此,利害如此清楚,為何不能走這一步?”
一旁元貴高聲道:“長史說什麼!你在軍中幾十年,何時是受外人屈折的?我便是不願!”
趙慎卻抬手止了元貴,他盯著李守德,道:“長史如是想麼?”
李守德一字一句道:“將軍不甘心,我亦不甘心——彷彿我不曾作惡,卻為何不得善果?只那一日主簿去前曾對我說,事難遂心時能不放任懈怠,為人為事便也當容得自己過去了。將軍也好,我等也好,已是盡力,便亦無可悔恨了,如何不能放下?連一死都可不懼,所謂屈折又有什麼?況且將軍即便不肯愛惜自己,也請想左右部下的性命。”
趙慎聽得“主簿”二字,微微一怔。他緩緩回屈支起的右腿重又坐下,半晌道:“那些糾纏,原是我做作了。”
他這話似是對答,又似自語。元貴幾度欲開口,可這情形下,只是張口結舌,終是“嗐”的一聲。卻李守德向他道:“我知你想說什麼。”元貴聞言不由抬頭看去,只見李守德頭顱昂起,正是他往日爭較死理時的強犟神色。聽他道:“你必是想,我所謂要將軍顧念左右部下,不過是因著自己畏死。”
元貴聽他此話,忽覺不好,正要辯駁,卻見李守德忽而掣出一柄刀來,彷彿是平日裁紙張的。只聽他道:“將軍莫以為我的話有私心,我以此明志。”他方才說話間已是不由踱出數尺,一旁幾人皆離他差著步幅,話音未落,刃尖便已刺入頸旁。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下,誰能反應。趙慎一步跨在李守德跟前時,只見那刀刃旁汩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