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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殺他,並不算過。然而,從西京出來一路傳檄,太師敬重他忠於所事、願予禮遇,已是宣之於眾;若真殺他,天下人不會管其中原委,只會說西燕軍出爾反爾,這失信於人又是最為戰時忌諱。如此干係,不是將軍能擔的。”
尉遲遠嗐聲道:“可使君想想,他這樣的人,若帶隨在軍中,一路上誰知還要生什麼波瀾。我而今只想,便覺頭痛。”
那使者轉念想想,道:“他不是墜馬重傷?一時也走不得,索性留在此處休養一陣,錯開大軍開拔,晚些再走。”
尉遲遠道:“可誰看著他?他在多少眼皮下都敢……”
那使者見他又要絮絮抱怨,忙止了這話頭道:“便請裴禹……”見尉遲遠詫異,笑道,“這是他自己沾手的,真再出什麼事,也得叫他擺平。”見尉遲遠看自己的眼光似有點異樣,一笑道:“我這並不是坑他。反而,他能遲幾日回西京,倒是多幾日安穩。”低聲道,“他與尉遲扈的過節,不在私人恩怨,而在朝堂見解,其中細節,我不深知,將軍也別問我。但將軍必知道,這正是更不能見容於人的。他何時回西京,便也何時……”
這話便未再說。尉遲遠無端一個冷戰,半晌道:“多謝使君指點。”
裴禹營帳中,聚著數名醫官。一時一名醫官過來向裴禹道:“慌亂間顧不得監軍,監軍方才亦受衝撞,我遣人去備些定神的湯藥吧。”
裴禹揮手道:“不必了。”他神情陰沉,面色上其實亦是蒼白。只道,“他如何?”
醫官略一喘息,道:“周身挫傷都尚是小事,筋骨上脅肋有幾處斷了,一側骭骨輔骨皆斷了……”頓了一頓,方道。“這骨骼若接續得好,或也罷了,只是他雙膝……此處傷後本就易留後患,馬蹄偏就正踏上……”
裴禹道:“有幾成能醫好?”
那醫官覷著他,半晌低聲道:“監軍恕我直言……這傷勢是頗重的,先有性命在才能說旁的。”
裴禹聞言禁不住一凜,那醫官也再說不得什麼。此時,一個小醫官過來喚:“監軍、先生,趙將軍醒了。”
那醫官方要出口氣,裴禹已邁步過去。此時他心中有惱有怒,抑或還有痛惜,正迎上趙慎目光也正看向他。裴禹盯著他咬牙冷笑道:“我真不懂得,趙將軍何必對自己如此狠絕。”
趙慎眼光中仍有昏暈的恍惚,半晌閉目一哂,低聲道:“我盡本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腿斷了問題不大,膝關節確實比較麻煩,以及……這其實是個事故
第70章 朱實隕勁風
兩日後,大軍陸續開動。尉遲遠並那使者,尋裴禹商議,便是大隊先走,留裴禹暫在洛城。一是西燕軍初入城中,諸事也需指點;此外,便是為著趙慎的事。
此間最忙亂的倒成了醫官。一邊是趙慎,一邊裴禹咯血亦有反覆。說來那日雨中本就寒涼,又出變故,一點未有驚忡亦是不可能的。這心水之證,本就忌染風寒,前些日本已平穩的病勢,此時又發作起來。好在日來也無甚多事,一時也未怎麼。
戰事雖平息,可城內外往來仍盤查得嚴。李驥還時時記著耽心裴禹再追究陸攸之的事,只裴禹倒卻再未有提。
李驥心道,或是事情已到這場面,源長在其中,實在已是太不要緊的一節了。而有時,他又不免恍惚,那日他放走的,便當真是陸攸之?
這日他在城門逡巡,亦是消磨時光,卻聽有衛士喚他,道:“城外來了出家人,說是龍華山慧明和尚的弟子,要見監軍。”
李驥聞聲,忙相與見過,問:“敢問是何事?”
來的是位青年僧人,見李驥施禮道:“法師有一物要我呈與裴施主。”
李驥道:“那便快請。”又笑道,“法師安好?先生昨日還提到白馬寺寄存山中的經書骨殖。”
那僧人垂目,淡淡道:“法師圓寂了。”
裴禹雙手置在案上,手旁眼前便是一冊“洛河水文考”。
對坐的僧人道:“慧明法師特意囑咐,將此物呈與施主。”
裴禹道:“但請直說。”
僧人道:“施主從寺中抄錄去了副本。其後聽聞施主改河道灌城,那幾日正逢風雨,法師心中憂慮又染了風寒,以至遷延不愈。前日圓寂前,囑我將這書卷原本贈與先生,或可長相閱看,請先生便帶回西京罷。”
他語調平緩,李驥在一旁卻已變了臉色。卻見那僧人面色端莊疏淡,彷彿常日誦經。裴禹看他一時,道:“果然是大和尚的弟子。”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