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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呀,你這就吃不消了,還想著在我們這打長工,不是老闆娘說你,這事兒是真不合適,要不你上別地兒看看?做完今天我把這幾天的工資給你結了。”
喬正岐緩緩地捏起拳頭,那一刻忽然就對她在電話裡時所有的無理取鬧、怨憤、牢騷徹底釋然了。
曾經驕傲如一匹不受馴野馬的陸時婧,此時此刻被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挑剔得一無是處,她還得不卑不亢地賠笑臉,說著卑微乞求的可憐話。
她眼神裡的驚恐、膽小、懦弱被飯館外的喬正岐看得無處可逃,喬正岐緊緊捏著拳頭漸漸地鬆了下來。
他回美國去了,開始貼心地幫陸時婧定時充電話費,送她衣服、鞋子、包,學會關心她的低落情緒,試著包容她越來越敏感而猜疑的心,旦逢節日送的禮物則比平時要更豐厚上一層。
一段感情的開始,往往是情之所動,心之所向,過程未必全是甜蜜但至少不會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雙方的折磨煎熬。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陸時婧讀研一,喬正岐似乎徹底習慣了爭吵和猜忌才是戀愛的正常方式,以至於哪天陸時婧在電話裡和聲細語地與他道晚安,他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那感覺像是有一根髮絲般細的尖刺深深紮在肉裡,無法除去,卻一直彆扭。
他22歲那一年的夏天,父母用一通越洋電話通知他,他們要領養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作為他們的養女、他的妹妹。
喬正岐的反應平淡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父母以為他的沉默代表不願意接受,於是在電話裡苦口婆心地述說這個女孩的身世如何悲慘,家破人亡之後又被至親利用陷入一場全城誅伐的新聞醜聞,她如何懂事,如何成績優異,如何自尊自立云云。
喬正岐在電話裡的那端越聽眉頭鎖得越緊。
他竟荒唐地覺得如果不是命中註定要遇上陸時婧,那麼一定是命中註定要遇上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妹妹”。
他這個唯物主義者的世界觀在那一刻第一次有了輕微的裂縫。
就算是牛頓和愛因斯坦,在最後證無可證的情況下也成為了有神論的信仰者。喬正岐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命運這種東西究竟是真的有一雙看不見的神之手操控著,還是隻是數學上的一次機率事件。
陸時婧和原鷺,兩種完全對調的人生。一個從天之驕子一夕之間變為命運的囚徒,一個從一無所有一朝成為了眾人眼裡羨慕的名門養女。
那一年說的天涯海角,他和陸時婧誰也沒有到達。
原鷺帶他去的那個海南餐館,名字卻叫“天涯海角”。
他坐在“天涯海角”裡問她很喜歡吃炒粉嗎,她忍著眼淚無聲地點頭,嘴裡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著當年的事,儘管言語間不加任何委屈的描述,在他聽來,他的心竟會跟著被刀子片一樣地疼。
時光在倒流,時空在置換,坐在他面前的人,他開始分不清究竟是原鷺還是那個成為了命運囚徒的陸時婧。
斗轉星移,蒼穹不變。地球繞太陽公轉一週,每一個星宿都回到它原來對應的上空。
從原鷺帶著他去“天涯海角”,在看見飯館招牌上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原鷺是他今生無處可逃、逃無可逃的命運。
他在美國呆了六年,在去年冬天的時候回國開過一次學術研討會。那一天雪下得很大,他站在g大圖書館一樓的咖啡廳望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行人,一杯咖啡見底,他轉身去續杯,回到窗前,卻有一個女生正恍若無人地對著落地窗照鏡子。
她褲子的膝蓋處有雪印在上面,顯然是剛在雪地了跌了一跤。
她對著窗裡自己的倒影齜牙咧嘴,一點不顧及裡面還有人望著窗外,大大咧咧地抖了抖膝蓋上的雪塊,照了照倒影裡的自己,似乎滿意了,走的時候好像還吹起了口哨。
喬正岐手裡的咖啡原本十分燙手,一直被他握到冰冷,他仍舊站在窗前,連位置都不曾挪動半寸。
在波士頓六年,兩千一百九十二天,他只回來一天,兩千一百九十二分之一的機率;一天有二十四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分,八萬六千四百秒,她不遲一秒,不早一秒,在他轉身回到窗前的那一秒出現在他的眼前,八萬六千四百分之一的機率;g大有一百五十一萬平方米,沒有偏差出一個平方,她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和他僅僅隔著一扇玻璃的距離,一百五十一萬分之一的機率。
這麼微乎其微的數值,這麼微乎其微的機率,除了能用“命運”這個虛無縹緲的詞語來解釋,就算是計算能力能與計算機一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