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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正岐盯著她的眼睛,好像一直要看到她的心裡去一樣,沒有接話。
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終於出聲:“如果不止是家人呢?”
原鷺愣住,不止是家人會是什麼?
喬正岐的唇邊緩緩地扯出一個笑容,輕嘲地說:“十三天,我的極限。”
“什麼?”
喬正岐目光堅定地看著她,說:“十三天,離開你十三天。只差那麼一天就是兩個星期,可惜最後還是沒忍住。”
原鷺徹底呆住。
他,他這都是在說什麼?
喬正岐覺得她現在目瞪口呆的表情正如預期,卻也真真正正傷了他的心。
他用嘲諷同時也自諷的口氣,說:“原鷺,你不會知道的。”
喬正岐說:“你下去吧。”
原鷺還沒從他剛才的話裡緩過神來,也沒膽子繼續呆在這裡就趕緊溜之大吉了。
喬正岐的手搭在望遠鏡上,用他的手掌去遮擋鏡頭。
聽見樓下傳來的窸窸窣窣動靜,他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那麼慌亂急措的腳步,喬正岐不用看都知道原鷺現在比逃命蹦急了的兔子還要神速,她現在沒給他來個前滾翻夾風火輪秒速撤離就不錯了。
樓頂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喬正岐站在穹廬之下,確確實實地再一次感覺到了孤獨。
那種沒有人能比肩並望星辰的孤獨感,一直以來他都習以為常,甚至覺得這是站在高處之人必須所承受的重量,而此刻,嘗試過和另一個人並望星辰的滋味後,他開始變得不甘寂寞。
她手上的餘溫還殘留在鏡身的金屬漆上,就連她髮間的洗髮水香氣似乎都還縈繞在他的鼻尖。這種清冽的香氣,這樣同望星辰的時刻,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重溫。
高二那一年暑假的天文露營,有一個人對他說:“喬正岐,你一直看星空不會無聊麼?看看我呀,我比你眼裡的星空還要耀眼迷人許多。”
從沒見過那樣一個女孩,能把情話說得那般無遮無掩、理直氣壯,好像他那時候要是不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去看她就會吃多大的虧一樣。
彼時的陸時婧還是一個熱烈大膽的姑娘,成績優異、家境優渥,父母皆任其時的廳級高官,甚至連她的長相也屬於學生時代被男生念念不忘掛在嘴邊的那種。
他們的戀情在那個暑假某個溼熱的夜晚萌芽生根。
雨天,露營隊所有的隊員都在帳篷裡,天文勘測任務被一場傾盆大雨暫時擱置。
淋漓,芭蕉樹下,他看著她被雨渾身澆透卻還是一直面帶微笑望著他。
她問他:“現在你的星空沒了,是不是終於可以把你的眼睛用來只看我一個?”
他抿著唇角冰冷的雨水,說:“高三我會去美國,現在不是一個對的時間。”
只剩二十天他就要轉學去美國,儘管那一刻的他有了心動的感覺,但那點心動還不足以磨滅理智,他委婉地拒絕了。
陸時婧聽笑了,信誓旦旦地說:“你在哪我就在哪,天涯海角,一路奉陪。”
在她看來,全世界只有她一個能與喬正岐匹配,只有她有那種一旦認定就再也不會回頭的決絕魄力,無論他去哪,她都有能力一路緊緊相隨。
喬正岐靜默地看著她,雨水浸溼了她的臉,眉角、眼梢、鼻尖、唇……
他忽然露出一個很淺很淺的笑,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走吧。”
她望著他在雨中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大聲問:“去哪?”
“你說的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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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終只有喬正岐一個人去了美國,高三開學之初陸時婧的家裡發生巨大的變故,父親因被同僚檢舉受賄瀆職鋃鐺入獄,母親同時官司纏身身負檢控。一夕之間陸時婧這樣原本的風雲人物也如微星般黯淡了下去。
陸時婧再也去不了美國了,搬出了原來的聯排別墅,原本熱絡的親戚朋友漸漸也冷淡如生人一般,爺爺奶奶相繼病逝,就連在文化局任閒職的舅舅都對她避如蛇蟲。
原本不可一世的驕子死在了父親被判死刑的那一天,陸時婧的人生也從那一刻徹底被改寫。
喬正岐曾經瞞著她回來過,他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一間主打湘菜的小飯館裡做幫工,整個飯館被嗆口的辣椒油煙燻得如同一片迷霧。
她一邊咳嗽一邊擺著凳子,飯館老闆娘單手靠著櫃檯,剔牙的同時瞥了她一眼,搖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