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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打的,也會動搖了罷。如今他又雙目失明,長華終究開始對他失去興致,不再來糾纏於他。
“……呵……”這正是他希冀的結果。
他與長華,本就是天壤之別的兩個人。老天爺開了個玩笑,才讓他倆相遇,現在,該是讓一切煙消雲散的時候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拿過手杖,起身跨出兩步,“!當”一聲,撞倒了花架,花瓶落地粉碎。
“哎呀!花瓶碎了!”全伯捧著碟剛炒好的雞蛋踏進廳堂,見狀趕緊衝到嶽斬霄身邊,將他帶離那些花瓶碎片,嘆道:“嶽將軍,你眼睛不方便,就別隨便走來走去了。唉,我知道你不喜歡閒人,可今後府裡總得找幾個下人來幫忙,不然哪天我老漢病倒了,誰來伺候將軍你?”
嶽斬霄微微一笑,其實住在館驛的數月內,他百無聊賴,便日夜苦練耳力,以期一日終能以耳代目。雙目既盲,他的聽覺反而加倍地靈敏起來,近來風吹花落,蟲聲呢喃,均不在話下。
剛才他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故意踢倒花架,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聽風辨形,躲過四下亂飛的碎片。不過要是照實說,肯定會惹老人更擔心。他也不點破,點了點頭,道:“我自會小心。”
全伯又上下仔細審視了他一通,發現並沒受傷,這才放心,拿來簸箕掃帚清掃碎片。
聽著碎瓷片相互碰撞發出的刺耳聲響,嶽斬霄竟想到了那晚月夜下水井邊打碎的碗,還有滾落在地的幾個包子。那張長滿疙瘩的黧黑麵孔亦如水中月,恍恍惚惚地從他心底浮了上來,他不由自主握緊了手杖。
這半生,他自問光明磊落,唯獨愧對程錯。回永稷的路上,他也曾經旁敲側擊,幾次向秦沙提起程錯,秦沙始終不露半點口風。嶽斬霄最終放棄了追問。
即便找到了程錯,除了道歉和讓兩人難堪,他又還能做什麼?那個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卻無以回應,只因他的心,早已為殷長華成了一片荒蕪。
☆、(11鮮幣)亂臣 59
漫天的雪,如無數被撕成碎屑的棉絮,緩緩地從天空飄搖紛落,罩上青黑色的屋瓦牆頭……將永稷城內冰封的街道再次鋪上一層悽清的白。
街市上罕覓行人,商鋪也大多門戶半閉,唯有車輪碾過,壓出幾條雜亂痕印。
“咳咳……”幾聲壓抑的咳嗽,斷斷續續漏出車廂。
“太子,今天這天氣實在冷,你病還沒痊癒,不如回府歇息吧?”乘風趕著車,聽車內人咳得厲害,忍不住放緩了速度。心裡直嘆氣──太子出了一趟遠門,抱病回府,靜養了許多天,仍時不時地咳嗽,病得不比多年前傷心吐血那次輕。他看著都為殷長華難過,可偏生殷長華不知愛惜自個身體。這天寒地凍的,人人都只想躲在屋裡烤火取暖,殷長華卻執意出門。
“我沒事,你只管趕車就是。”殷長華掀開一點窗上的棉布簾子,透過滿天飄舞的雪花,遙望前方那座府邸惘然出神。
最後一次偷偷地見斬霄,還是在回京的歸途中。那時他已竭力屏住了呼吸,然而斬霄的耳力十分犀利,仍聽出了他的存在,幸好秦沙在旁搪塞過去。他怕被斬霄察覺,便忍住衝動,沒再接近斬霄。回王府後又因旅途顛簸勞頓,掌傷病情反覆,直至今日,方覺精神了些,再也耐不住相思之苦,冒著風雪出了信王府。
蹄聲得得,離嶽府越來越近。乘風長吁一聲,勒停馬車,上前拍響緊閉大門上的門環。
應門的家丁是新近才進嶽府當差的,聽說太子來訪,他有些手足無措,正急著要往裡通報,被殷長華清咳阻止。
“本王自己去找嶽將軍即可,不用你帶路。”
“這……”那家丁還在猶豫,殷長華與乘風已越過他,徑自入內。
府裡僕役本就寥寥無幾,隆冬裡也都窩在屋內取暖。殷長華主僕一路上都沒撞見人,繞過長廊,未近後院,便見庭中開滿臘梅,香雪花影,競相浮豔。
一人素衣黑髮,正撐著手杖靜靜地佇立梅下,似乎在細品風中幽香。
殷長華私底下也曾著人詢問過為嶽斬霄診治的幾個御醫,知道嶽斬霄復明無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親眼看見嶽斬霄雙目蒙著黑布帶,一股尖銳的刺痛還是在體內翻攪起來。
他深呼吸,正要開口,卻見嶽斬霄輕揮左袖,周圍梅樹立時落英繽紛,無數嬌黃花瓣攜著碎雪將嶽斬霄籠罩其間,一片玄影亦隨之揮出。
手杖每一記點出,均中一朵落花。梅瓣簌簌揚揚,在他身邊落了滿地,竟沒一瓣沾上他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