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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家好像有個小孩。
歸墟東西邊都有集市,離得更近一點的是西市,但溫禾安卻繞道遠行,去了東邊,足足走了一個半時辰。她不是第一次在集市上賣貨了,只潦草地將布往地上一鋪,東西擺上,有喜歡的就談價,磨價,整個過程很是簡單速度。
溫禾安自己捏了個泥面具,往臉上一擺,很有故弄玄虛的唬人氣勢,加之歸墟魚龍混雜,眾人都心有顧忌,怕踢到鐵板,所以並沒有人來找事。
裝藥的瓶子很快賣出去了。
比預想的多了半顆靈石。
至於香囊和玉佩,因為價格夠低,也很快被人買走。
早早收攤,溫禾安轉道去吃了碗肉餅湯,買了根糖葫蘆,又去昨日那家醫館提了幾副藥。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卻沒著急回家,反而悄悄遁入後山,踏著條泥濘小路,到了歸墟邊上。
歸墟臨海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有結界,那結界只擋海,不擋人。
今天天氣不好,狂風呼嘯,海浪掀天,溫禾安見到黑沉沉的浪一陣接一陣掀上來,越來越高,最後怒捲成噬人的漩渦,完全將整個結界包裹住,歸墟也在此時陷入渾然的黑暗中。
一種震懾心靈的危險漫然爬上溫禾安的心頭。
她在結界內,不擔心自己被海水吞沒,此時皺著眉打量結界外的駭人畫面,越看,心裡就越煩悶。
歸墟外是溺海的一道分支,位置十分特別。
溫禾安的諸多仇敵想殺她而後快,可都不曾親自前來,才讓她利用各種拙劣的陣法和計策脫身,活到今日,也都歸咎於這份特別。
而今九州被溺海以“十”字形狀分為四塊廣袤的地域,歸墟只是其中極小的一塊,居於西南一隅,和四地相比,宛如滄海一粟,可特殊便特殊在,這裡有一道溺海分支,它則被完全包裹進去。
眾所周知,溺海之內危機四伏,波瀾湧動的海面下,光怪陸離之事頻發。它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一旦闖入,十人九亡,甚至不乏許多開啟了第八感,乃至跨入九境的強者喪生其中。
總之,只要進了溺海,甭管身份貴賤,天賦高低,一切手段都不頂用,這時候能不能活著,只看一樣。
——你的運氣夠不夠。
不到萬不得已,誰敢去賭這個?
唯有一些被追殺纏身,退一步便是死路的,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咬咬牙,心一橫,會跳進溺海涉水進入歸墟。其中九成九都會死在海里,唯有極少數的人,能僥倖覓得生機。
但也從此和外界失去了聯絡。
因為歸墟沒有陰官,沒有陰官擺渡,誰也別想安然無恙從溺海出去,除非還想再試一試自己的運氣。
當世許多世家都與陰官姜氏達成長期合作,支付鉅額擺渡金,以便出入溺海,溫禾安當日就是被溫家仙衛和一個小陰官押進歸墟的。
誠然,沒有冠冕堂皇的藉口,外面的人是不方便進來。
可裡面的人更不好出去。
如今整個九州都知道溫禾安被困在歸墟,她多待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時間越長越危險。要命的是,經歷前後三次截殺,她手中的底牌已經用完,再來一次,她真的只能跳進溺海和人拼運氣了。
可親眼目睹結界外溺海掀天掀地的真實模樣。
溫禾安捏著糖葫蘆的木籤子轉了圈,深深吸一口氣。
倒黴成這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身上還有“運氣”這種東西。
就說句最現實的,她如今修為被封,又不通水性,就算在溺海里一路暢通,她該怎麼用這幅身軀淌過一片海?
更遑論她身上還有傷。
溫禾安抿著唇,眼底明明暗暗,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慢慢朝著來時的方向回去了。
溺海里不安穩,現在才未時末,歸墟的天就已經黑透了。
回家路上,溫禾安時不時用手敲敲臉上的泥面具,發出邦邦的沉悶聲響,沿途隨意一瞥,發現各家各戶都亮起了燈,因為彼此間頗有間距,從高處看,就像用一根歪扭扭的線穿起來的發光珠子。
溫禾安走下山坡,才準備推開自己的土籬笆院子,倏然,停下了一切動作。
她屏住呼吸,靜立在原地,乾裂的泥面具下,乾乾淨淨一張臉斂去所有神色,轉變為臨危不懼的機警與冷靜,眼神乍見清冷,烏黑瞳孔裡像鋪開一層薄薄浮冰。
她沒了修為,不再有百米內外毫釐皆知的五感,但她天生對自己的地盤分外留意,此時往東南角一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