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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船”號夾在雲層裡,繼續向前遊七著。我的旅行同伴,威利姆…米勒,穿著黑色西裝,打著暗藍色的領帶,似乎是為了給這段飛行增加些節日氣氛,他告訴我我們飛行的航空圖是由弗萊德…努南繪製的。
“這是一種保證嗎?”我問。
黎明來臨了,透過舷窗的玻璃,我可以辨別出代蒙德赫德那熟悉的地形輪廓,我最後一次去那裡是乘坐輪船瑪露露號。
二十多個小時後,我們在珍珠港著陸,受到了持花少女的歡迎。與此同時,“帆船”號上裝載了一批島上的特產——主要是新鮮的水果與蔬菜,裝在柳條箱裡——而泛美航空公司派來的豪華轎車的司機陪同機上的乘客去了皇家夏威夷旅館。瓦胡島的夜空群星閃爍,金黃色的月光下,白色的波浪在黑檀木色的海洋上翻湧。
黎明很快又把我們拉回到現實世界裡,我們重新登上“帆船”號,準備進行另一段較容易的飛行,飛行一千三百八十英里,去中途島。
關於我的任務,米勒四天來在旅館的房間裡,在路上,當然還在“帆船”號上的乘客小艙裡,都對我概括說明了。飛機上只有十名乘客——我,米勒,四對有錢的夫婦:兩對來自紐約,一對來自洛杉磯,一對來自達拉斯——參加加利福尼亞至香港的六日遊,費用九百五十美金,單程,一個人。機艙的隔音裝置非常好,你可以像平常那樣交談,也可以大聲叫嚷。
米勒同我與那些花錢的乘客從不坐在一起,我們無休止地玩著跳棋——每次都毫無例外地陷入僵局——政府的代理人闖進我痛苦悲傷的故事中,在每一個細節上都糾纏在一起。他為我設計著行動計劃與逃跑路線,卻並不把這些計劃形諸文字,就像藥丸一樣,一切都是口述的。
“這省卻了我們吞下那些紙張的煩惱。”米勒說,我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當真。在他那公事公辦的態度裡,從來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優默感。
舷窗外,我不時看見一座座小島的島尖,我們就像一片面包屑,向著中途島的環礁飄過去。
中途島上有一座美麗的環島礁湖,還有穿著白制服的殷勤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員工,他們等候在降落浮板後面的長長的、涼亭似的碼頭上。一條鋪著磚石的甬路一直通向有著白色柱子的旅館,旅館兩側的廂房像手臂一樣伸展著,把我們包圍在裡面。房間裡有席夢思床,帶爇水的浴室,帶柳條傢俱的起居室,還有穿白制服的旅館服務員端上來的具有異域情凋的飲食。
那夜,我親密的夥伴米勒與我坐在寬敞的遊廊上,閒望著起伏不定的海浪衝擊著巋然不動的礁石,看著頭上長著白毛、像火雞一樣的大鳥沿著海岸狂奔,拍動著雙翅想要起飛,卻無一例外地翻了個筋斗,在飄飛的羽毛中摔倒在沙灘上。很多乘客都覺得這番景象很有趣,而在起飛時墜落在地上卻永遠不會是引我發笑的場面。
“黑腳信天翁。”米勒對我說。“實際上,一些人稱中途島為‘信天翁之谷’它們是地道的萊桑島信天翁。”
“我需要記住這些事嗎?如果需要,我可真高興它不用寫下來,我一直討厭記住有關鳥類的習性。”
“不,”米勒毫無優默感地說,“你不用記住這些。”
於是,我當然沒記。
第二天所住的旅館在衛克島,幾乎同中途島的旅館一模一樣,但這座爇帶環礁小島卻貧瘠、荒涼,是寄居蟹與老鼠的家園,而不是人類的,直到像“帆船”號這樣的飛機載來客人。這裡沒有淡水,沒有樹蔭,沒有港口,只有沙丘上生長著的一叢叢低矮的灌木,娛樂活動是每人發一隻汽槍,去打老鼠。我沒有去。
關島峭壁下的港口裡停泊著海軍戰艦與幾艘貨輪,一位個子矮小的東方人開著黃色的小巴士載著我們沿著海邊公路行駛著,公路兩側是高大的黃蝴蝶屬的樹木,樹上開著茂盛的紅花。這裡的景色幾乎使我忘記了衛克島,但我的胃卻不安分起來,任何景色,不論是荒涼的還是富饒的,都無法滿足它。
我在“帆船”號上同那些腰纏萬貫的遊客的旅行抵達了終點;而不久以前,我那溫和機敏的朋友米勒,還沒有站在我這一邊。我會從事這項被寒蓄地稱之為“冒險”的活動的,而它現實些的稱謂應該是“傻瓜的差使”,而更有可能的情形是一項“自殺行動”。兩千美元,一半來自基金會,一半來自山姆大叔,這就是我全部的報酬。錢是好東西,尤其是在那些經濟蕭條的日子裡,但問題是隻有活著,我才能使用它們。
我究竟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在這次旅行的各段路程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