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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了個吉日,我重新校對了一遍。我不相信熊燦的判斷,我自己的判斷是,優點和不足同樣明顯。小說語言清新,技巧圓熟,人物和故事完整,比我現在的東西更象傳統意義上的小說。對少年的描寫,細膩囂張,是我在其他地方從來沒有見過的,我現在肯定寫不出。但是,思想和情感時常幼稚可笑,如果拿出來,必然被滿街的男女流氓所傷害。
我有過多次衝動,想動手修改這篇少年時的作品,按照現在的理解,掩飾不足,彰顯優點。但是每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稍稍動手就覺得不對勁兒。思量再三,決定放棄修改,彷彿拿到一塊商周古玉,再傷再殘,也絕不動碾玉砣子,防止不倫不類。等到我奠定了在街面上的混混地位或是四十多歲心臟病發作辭世,再拿出來,一定強過王小波的《綠毛水怪》和《黑鐵時代》。隨手給這個長篇起了個名字,叫做《歡喜》。也只有那個年代和年紀,有真正的歡喜。
最後,打電話給大哥,開箱翻書的時候一定留神,要是再發現整本的手稿一定要告訴我。沒準在那四十四個大箱子裡,還隱藏著我少年時代寫成的另外三、四個長篇小說。幸虧這些小說當時沒有在街面上流行,否則作者現在就是另外一個憂傷的仲永。
2004/5/1
換個褲頭換個城市
馮唐
我原來以為,換個工作,換個城市,就象換個褲頭那樣簡單。
當時一個人從北京去美國,四六不懂,也就是簡單託運兩個巨大的箱子,隨身書包裡幾十張盜版光碟,貼肉錢包裡幾張薄薄的百元綠色美鈔,我首都機場裡抱了一下面目如春花身體如高粱飴的女友,向老媽老爸揮了一下手,在飛機上曲折婉約地睡了一覺兒,就到美帝國主義的地方了:多數人講英文,花草整齊,地上沒痰和菸頭,咖啡和可樂都散發著資本主義的味道。
所以想象從中國的北京轉到中國的香港,我想應該象換個褲頭那麼簡單:舊的蛻下來,扔進洗衣機,新的從衣櫃裡拿出來,踹兩下腿套上身體。
但是,離開北京就是第一桶麻煩。
雖然人實際上受僱於外企,但是名義和手續上我的單位是外企服務公司。外企辭職,簽署各種保密協議和非競爭協議,交還機要檔案、鑰匙、秘書、門卡、公司信用卡、手機、電腦之後,還要去外企服務公司。在外企服務公司,我要結算我的各種福利保險,住房基金,具體金額的演算法比對沖基金的高階操作還複雜,基本上它給我一個卡,給我多少我就拿多少,密碼還不告訴你,還發給我一個存摺,和這個卡不是一個銀行的,這個卡和這個存摺什麼關係,一層樓的人也沒能跟我說明白。還有,我的檔案要存在北京市人才(公司?不知道),交幾百塊,別問為什麼。我也可以存別處,但是別處沒有在外企公司現場辦公,至於別處是哪些去處,在什麼地方,什麼價錢,北京市人才派出的現場辦公人員不知道。還有,我的戶口要自己存街道,我的醫療卡和繳費紀錄我要自己留著。
然後是處理身外之物。先是房子,房子先要租出去,靠著我的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我租給了一個英國大使館做文化藝術專案的半大老頭。專案做四年,房子就租四年。那個裝修是京城室內設計大師孔大的作品,孔大的特點是才氣大,手巧,有急智,熱愛婦女,人住澡堂,手機不在服務區。本來房子是北歐風格的,有個真正的壁爐,大理石的,什麼“藍鑽”和“黑金沙”,壁爐前懶睡一條狗。後來孔大說,時間不夠了,“改現代日式吧。日本其實最好地繼承了漢唐風骨,而且日本人鹹溼。”後來孔大說,時間不夠了,“改極簡主義吧,最省錢的就是最好的,少就是多,少就是好。”就象相聲裡說的,畫個扇面,美女換成張飛,張飛變成大樹,最後只能扇面塗黑寫兩個金字完事兒。後來,房子租給英國人之後,孔大說,“歐洲人,藝術眼光最好。”我要搬出去,光書就裝了四十四箱。不可能搬到香港,香港一個島的書都沒這麼多,這些書進了我香港的房子,我只有踮著腳尖坐在廁所裡睡覺了。實在沒人可欺負了,還有父母。書堆進老媽原來的臥室,箱子摞了三層。老媽在美國叫嚷,樓板要塌的。我說,我問過孔大,民用樓板設計強度是一平方米一百五十公斤,實際負載量可達三百公斤,我的書平均下來,也就是一平方米一百三十多公斤。老媽繼續在美國叫嚷,樓板要塌的,樓下住著的老蔡是個好人。我說,您放心吧,我堆上書之後,還在樓板上跳了好些下,沒塌,還到蔡伯伯家去了一次,相應天花板上也沒看到裂縫。再從美國打電話來,是姐姐,說老媽做夢把書箱子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