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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統計意義,你可以歸納說,美女都是貌如天仙心如毒蠍。時候不到,鬍子還沒長出來,自然不需要刮,自然不知道刮完後的那種腫脹,也無從比較那種腫脹和早晨醒來下體的腫脹有什麼異同。還沒到四十多歲,鬍子還沒有一夜之間變得花白,秋風不起,自然很難體會歲月流逝。文章憎命達,等待劫數,等待倒黴,婚外戀,宮外孕,老婆被泡,孩子被拐,自殺未遂等等,安排這些國破家亡生離死別,需要上帝騰出功夫,也需要一個作家耐心等待。文字有傳承,漢語有文脈,先秦散文漢賦唐詩正史野史,最基本的閱讀,最基本的感動,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不提80後,即使是70後,還嫩,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不論先秦和南北朝了,往近世說,和以二週一錢(周作人,周樹人,錢鍾書)為代表的五四一代相比,70後沒有幼功、師承和苦難。我們的手心沒有捱過私塾老師的板子,沒有被日本鬼子逼成漢奸或是逼進上海孤島或是川西僻壤,沒有背過十三經,看《浮生六記》覺得傻逼,讀不通二十四史,寫不出如約翰?羅斯金、史蒂文森或是毛姆之類帶文體家味道的英文,寫不出如《枕草子》之類帶枯山水味道的日文,更不用說化用文言創造白話,更不用說制定簡體字和拼音。往現世說,和以二王一城(王小波,王朔,鍾阿城)為代表的文革一代相比,我們沒有理想、兇狠和苦難:我們規規矩矩地揹著書包從學校到家門口,在大街上吃一串羊肉串和糖葫蘆。從街面上,沒學到其他什麼,我們沒修理過地球,沒修理過腳踏車,沒見過真正的女流氓,不大的打群架的衝動,也被一次次公安幹警的嚴打嚇沒了。
70後基本沒有被耽誤過。我們成群成隊的進入北大清華而不是在街頭鍛鍊成流氓,我們依靠學習改變命運,我們學英文學電腦學管理,我們考TOEFL考GRE考GMAT考CPA考CFA,我們去美國去歐洲去紐西蘭去新加坡去香港,我們會兩種以上的領帶打法,我們穿西裝一定不穿白襪子,我們左擎叉右擎刀明白複式記賬投資回報和市場營銷,我們惦記美國綠卡移民加拿大,我們買大切諾基買水景大房一定要過上社會主義美好生活,我們做完了一天的功課於是盡情淫蕩,我們在橫流的物慾中蕩起雙槳。
70後作家,作為整體,在文學上還沒有聲音。先是衛慧等人在網上和書的封面上貼失真美人照片,打出“身體寫作”的旗號,羞澀地說“我溼了”,然後是九丹義正詞嚴地說我就是“妓女文學”,“我佔領機場賣給六七十年代白領精英”,然後是木子美另扛“液體寫作”的旗號,坦然地說“我就是露陰癖”,“再廢話我露出你來”,最近的進展是有女作家直接在網上貼裸體照片。羞恥啊,寫枕頭的,沒出個李漁,寫拳頭的,沒出個古龍。我們這一代最好使的頭腦在華爾街構建金融計量學模型,在矽谷改進Oracle資料庫結構,在深圳毒施美人計搞定電信老總銷售程控數字交換機。
但是70代還有機會,氣數還遠遠沒有窮盡。
從經歷上看,70代獨一無二,跨在東西方之間,跨在古今之間,用張頤武的話說:“這一代,是在大陸物質匱乏時代出生和度過青春期的最後一代。他們在匱乏中長大,卻意外地進入了中國歷史上最豐裕最繁華的時代。他們還有那單調刻板卻充滿天真的童年,卻又進入了一個以消費為中心、價值錯位的新時代。他們有過去的記憶,卻已經非常模糊;有對於今日的沉迷,又沒辦法完全擁抱今天;容易滿足,卻並不甘心滿足。”從知識上看,70代受過純正的科學訓練,頂尖的腦子在《科學》和《自然》發表論文,獨立思考已經成了習慣,比如遙想最完善的人類社會制度,按需分配當然好,如果人民都想自己佔有Tahiti的Bora Bora島,如何分配啊?如果男人都想睡朱莉…安吉麗娜(Jolie Angelina),如何分配啊?從時間上看,70後還有大把的光陰。這個歲數,亨利米勒的文學實踐還停留在嘴上和陽具上,這個歲數,王小波站在人民大學門口,望著車來人往,還是一臉迷茫。
出名不怕晚。北大植物學老教授的話還在耳邊,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著一句空。我最近看到的趨勢是,60後個別人開始掉轉身,親市場求銷量,順應時代一起浮躁,70後在有了自己一間看得見風景的房間之後,個別人突發奇想,認為真正的牛逼來自虛無的不朽,開始逆潮流而動,拋開現世的名利,一點一點,試著觸控那扇千古文章的窄門。
有肉體,還有思想
馮唐
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