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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的專家說,一定是同一批人身上的,證據確鑿。六十年代美國登上月球也一定是真的。我做腫瘤研究的時候,也偶爾聽說同道做出了非常喜人的科研成果,然後傳出動物模型意外跑失或者被遊蕩的民工殺了吃了,所以需要追加科研經費,重新培養兔子和老鼠,這些應該也是真的。
已經死了的或者快要死了的歷史集中起來,活在博物館。人家送我一本北京博物館套票,80元,可以逛上百個博物館。我心裡流淌著口水,幻想著有時間休個無比悠長的假期,和懂明清傢俱的老大逛紫檀博物館,和懂書畫的老大逛故宮博物院,和懂青銅瓷器玉器的老大逛國家博物館。一個上海人問,總說北京有文化,這些博物館,多數北京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別說去過了,你一輩子也不一定都會去一遍。我說道理很簡單,最奢侈的不是實際享受了多少,而是有享受的權力和自由,所以手機才具備攝像和看電影的功能,所以中年男人才會羨慕皇帝的三宮六院。
我想,就像一把茶壺,茶葉在茶壺裡泡過一段時間,即使茶水被喝光了,即使茶葉被倒出來,茶氣還是在的。北京是個大茶壺。太多有權的有錢的有性情的人象茶葉似的在北京泡過,即使權沒了錢沒了性情被耗沒了,即使人死了,但是人氣還在,彷彿茶氣。鬼是沒有重量的,我想,死人的人氣也不會很沉吧,沙塵暴一樣,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飄浮在這座城市上空。複雜豐富的城市裡,活人也變成鬼,熟悉過的老大,喜歡過的姑娘,我對他們的記憶如同可吸入顆粒物,天空灰濛濛的,載我的計程車開過華威橋,一個恍惚,我聽見一個老大的聲音:仔細看看這個白玉雞心珮,拉絲對不對,遊絲紋對不對,是西漢的還是宋朝仿造的?你再仔細看看。我聽見一個女聲在唱:晚霞中的紅蜻蜓你在哪裡啊,少年時候遇見你,那是哪一天?
3.彼何人哉?
判斷對於一個城市熟悉程度,我有一個自己的標準。比較熟悉就是我知道這個城市裡什麼地方有好吃的,我知道什麼地方的酒又好又便宜。很熟悉就是城市裡最好吃的館子,老闆或者老闆娘是我的朋友,喝多了有人送我回家或者去醫院。極其熟悉:城市裡最好吃的館子,我去了,老闆或者老闆娘會自己下廚房,炒菜上桌子,老闆和我幹第一碗酒或者老闆娘看著我夾第一口菜,喝到極高,送進醫院,急診室門口有四個以上的醫生弟兄等著看我的熊樣。
如果這樣分類,我極其熟悉的城市,只有北京。
一個上海人較真,在上海成為經濟首都之後,說,有了經濟實力才能談得上文化,問,北京是文化首都,憑什麼。如果逛一下北京的夜店,聽聽聊天,瞭解一下夜店裡的人,就很容易明白。北京集中了全中國50%以上頂尖的文學家、畫家、雕塑家、音樂家、歌手、地下樂隊、演員、攝影師、建築設計師,走進一個這些人常聚集的去處,隨便就看到一個橫斷面,有的已經成名了,有的還在混,成名的,不一定有才氣,但是的確努力,在混的,有的才氣濃重,在眼睛裡忽明忽暗繚繞盤旋。我看著那些剛出道的才情濃重的人,我知道這些人中,必定有一部分會在某種程度上不朽,儘管這些人現在可能還汗味濃重鼻毛悠長,還沒找到合適的表達方法,還沒用過信用卡還不會說純正的普通話,就像我在斯坦佛大學的棕櫚大街上,聽那些話都說不利落的毛頭小夥子聊他們的創業計劃,什麼血管生長素抑制因子治療腫瘤,什麼DNA晶片,我知道這些人早晚會創造出下一個輝瑞和惠普。在北京的一個桑拿天裡,我蹭票在工體聽了許巍的第一個個人演唱會,他唱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嗓子就劈了,聲音銼刀一樣割耳朵,唱到最後,他終於撐不住,哭了,他一定想起他來到北京城這十幾年,多少人沒有混出來啊。坐我前排一個女孩,渾身打了無數的洞,穿了無數的金屬環,揮舞著熒光棒,喊,許巍,我愛你。我心裡想,又一個小混混,混出來了。
有個美國知識分子說,北京最像紐約,上海不像,太不像了,有股票交易市場又怎樣。在北京和紐約,一個人必須非主流才能入流(You have to be out to be in),而在上海,這個人必須入流才能入流(You have to be in to be in)。我們在東三環靠近農展館附近有個食堂,沒有名字,沒有霓虹燈招牌,水泥地,水泥牆,金華土菜。艾未未的設計,招牌式的冷靜乾燥,沒有多餘的一點零碎。保爾柯察金的那句“當你回首往事的時候”影響了我的上半生,艾未未說,人不應該追求快樂生活,快樂就像糖一樣,只是人生的一種味道,這句話我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