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找1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國文明絕大部分的重要味道,《詩經》、《易經》、《道德經》、《論語》、《莊子》。武士動刀子,謀士動舌頭,騙諸侯或裝孫子或臭牛逼,活得一樣生動激越、真實刻骨。刺客和娼妓是人類最古老的兩種職業,與生俱來,有拳頭就能當刺客,有大腿就能當娼妓。司馬遷把刺客列在呂不韋之後李斯之前,立傳留名。他對一個叫豫讓的刺客崇敬不已,反覆引用他的話:“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類人中,最著名的一個就是那個好讀書喝酒擊劍的荊軻。他臨刺秦王的時候,高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如今,北京的沙塵暴飄起,我背出這些詩句,還是涕淚沾襟。所以如果不是赴重要的牌局、酒局,我決不輕易吟誦。
所以,當聽說一個叫張藝謀的導演要拍一部叫《英雄》的電影,講述刺客刺秦的故事,我想,有的可看了,一定要看。又聽說,投資了三千萬美金,挑了一水的大明星,梁朝偉在《春光乍瀉》中一把抱住張國容的後腰是如此柔情似水,張曼玉是我從高中就貼在床頭的偶像,李連杰能用自己的腳踢爆自己的頭。另外,馬友友的大提琴,譚盾的音樂,袁和平的武打設計,都是一時才俊、不二之選。我想,至於動這麼大幹戈嗎?被閹掉的司馬遷在兩千年前,只用了不到兩千個淺顯漢字,就讓我在兩千年後,看得兩眼發直,真魂出殼,知道了什麼是立意皎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又聽說,片子拍出來後,媒體上到處報道,還跟奧斯卡扯上邊,好象誰要是不看誰就沒文化誰就沒品味誰就不尊重華語聲音,跟送禮都要送“腦白金”似的。盜版一點也見不到,跟各級政府、武警、公安局都有積極參與似的。深圳提前首映,一人一票,入門搜身,查身份證,比到天安門廣場毛主席紀念堂看老人家遺容都嚴格。片頭廣告早賣出去了,遊戲改編權也早賣出去了。
我想,壞了,琢磨著象有騙子在整事兒,紡織機器已經啟動,皇帝的新衣正在製作。
北京首映的時候,暗戀梁朝偉和李連杰的小秘書老早就積極安排,公司包場,新東安小廳。為了不影響觀看,同志們說好,不帶小孩,不買爆米花,手機不放在振動,徹底關掉。電影開始四分之一,大家沉默期望,很多好電影都是慢熱的。電影進行一半,大家互相張看,不知道到底是誰弱智。等到張曼玉問梁朝偉道:“你心裡除了天下,還有什麼?”大家相視一笑,知道是誰弱智了,於是同聲先於梁朝偉說道:“還有你。”最後,被射成刺蝟的李連杰被抬走了,演出結束了,小廳裡燈亮了,我們領導嚴肅地說:“誰竄搗看的?誰安排包場的?扣她這月工資!”
工資事小,反正不扣我的。但是,這幫傢伙藉著電影的名義用所謂藝術的手段,毀了對我誘惑最大的兩個詞之一:“英雄”。還毀了我無限神往的那個時代和那群人物:“春秋戰國的刺客”。
畫面惡俗。
按說畫面是張藝謀的長項,當年柏林評委說《紅高粱》:“這麼優美的畫面預示著一個天才導演的誕生!”《英雄》的畫面裡,有李連杰這樣的精壯男子,有張曼玉這樣的妙曼女子,有各種中國符號:圍棋,兵器、古琴、秦俑、銀杏、漢字,但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堆砌。想起中餐的大拼盤,蛋糕雕的城樓、黃瓜擺的大雁。想起北京街頭的塑膠椰子樹,上海的霓虹燈,餐館裡掛的巨幅塑膠風景畫,花卉市場賣的盆景:一個白鬍子老頭坐在一座假得不能再假的土山上釣魚,旁邊有個黃白相間的大理石球,一邊轉圈一邊冒白煙。小時候文化底子薄,長大了也是可以補的。多背背“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多看看范寬的山水、齊白石的花草鳥蟲,明白中國式的畫面美沒那麼難。
音樂惡俗。
經高人指點,我的確發現,《英雄》裡面新增了好多猛料:歌劇,“大王,殺不殺?殺不殺?”,京劇,芭蕾舞劇,秦腔,等等。但是,不是鮑魚、魚翅、海參、火腿、燕窩放到鍋裡,一通亂燉就是“佛跳牆”。這裡面還有起合轉承、節奏火候,陰陽調和、五行匹配。要不然,每個藥鋪掌櫃都能號稱華佗了,不管什麼病,反正山參、黃芪、鹿茸、狗鞭、肉蓯蓉,挑貴的好的有名氣的地球人都知道的往裡扔,全當陽痿早瀉治。
演員無辜。
兄弟姐妹們還是挺賣力的,演員是無辜的。全劇沒有任何細節讓梁朝偉表現他的溫柔淳厚。陳道明對著“劍”字對著刺客朗誦“天下和平”,一定是導演逼的。李連杰死著一張臉,臺詞沒有差池,至少沒有在《羅密歐必死》中用英文笑著說“I miss you”的尷尬。張曼玉老了,香港最好的美容院也擋不住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