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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擺不穩一張書桌,“昔宋人議論未定,遼兵已渡河”,還是學些造船造炮,金融會計這類的西學,然後做起來富國強兵要緊。
曹聚仁說“不讀中國古書”是因為他犯了一個邏輯錯誤。曹聚仁篤信顏李學派讀書論。顏元說:“讀書愈多愈惑,審事機愈無識,辦經濟愈無力。”李塨說:“紙上之閱歷多,則世事之閱歷少。筆墨之精神多,則經濟之精神少。宋明之亡以此。”曹聚仁的推理如下:顏李認為“開卷有害”,顏李是中國古人,顏李讀的當然都是中國古書,所以顏李認為應該不讀中國古書。 其實顏李只是認為“開卷過多有害”,知行應該平衡。另外,曹聚仁把讀古書看得太神聖了,一定要讀真經,一定要從考證甚至考古入手,一定要懂古文家今文家宋學家漢學家的異同,才能讀古書。簡單的說,再大的美人也要大便,《詩經》裡“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和崔健的“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沒有本質區別,都是情動於中,而形於言。作為後生小子,意淫古人,讀斷讀通就好,摸著想象中的手心馳神蕩就好,不必知道古人的界門綱目科屬種。
無論是靠寫字補貼家用的還是不靠寫字補貼家用的,都是意淫古人的時候了。
不靠寫字補貼家用的,必然是經世濟民的好手。簡單地說,去美國讀兩年MBA不如惡補兩年明史、清史,小白菜比小甜甜布萊妮可愛,廷議比課堂案例凌厲,明史清史比美國教科書講中國的事情更通透。
靠寫字補貼家用的責無旁貸,是文字就應該是你的原材料,掌握之後煎炒烹炸,上至三代銘文,下至隔壁王寡婦叫床,不該避諱。撇開祖宗幾千年積累下來,狡猾可喜的文字,是瀆職,是犯罪。不要言必談五四時期的反叛,那是中國新文字的青春期,一定要殺死父親才能知道自己姓什麼。李銳講:“從嚴復、林紓的時代算起,總共才一百年多一點。但是,這一百多年是方塊字的文學變化最巨大、最深刻的一百年。在這一百多年裡,我們先是被別人用堅船利炮逼迫著改變自己,接著又用一場又一場的革命改變自己。這一百多年,我們幾乎一直是在急於改變自己。”現在是該上上祖墳的時候了,檢點一下,祖宗有什麼好東西。
給不服氣的人舉一個例子,幾十年來,有沒有重新出現過類似紀錄人類經驗的中國文字:“夜來月下臥醒,花影零亂,滿人衿袖,疑如濯魄於冰壺。(李白)”
2003/11/13
《萬物生長》初版後記
馮唐
簡單地說,這部小說是個失敗。
本來想寫出一個過程,但是隻寫出一種狀態。本來想寫出一個故事,但是隻寫出一段生活。本來想寫出一個可愛的人物,但是這個人物總體上沾沾自喜、自鳴得意,一副欠抽的樣子。
成長(時間)是長期困擾我的一個問題。在《萬物生長》裡,我盡力想描述一個成長過程,闡述過去、現在和將來的關係。我筆力有限,沒能做到,我只表現出一種混沌狀態,一個過程的橫斷面。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是在《萬物生長》所處生長環節之前和之後,再各寫一部長度相近的小說,三種狀態,三個橫斷面,或許能給人一個完整過程的感覺。
至於沒寫出一個完整故事和一個可愛人物,不全是筆力不逮。我在滿足讀者閱讀期待和還原生活之間,徘徊許久,最後選擇了後者。真實的生活中,多數的故事並不完整,多數沒發育成熟的人物有各種各樣混蛋的地方。即使造出來時間機器,重新過一遍充滿遺憾的年少時光,不完整的故事還是不完整,混蛋的地方還要混蛋。所有的遺憾,一點不能改變。
對於描述長期困擾於心的東西,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一種認為,描述過後,膿水流盡,得解脫,得大自在。另一種認為,描述之後,診斷清楚,這種困擾,水流雲在,成了一輩子的心症。我無法評說那種觀點更加正確。
如果你讀完這本文字,回望或是展望自己的青春,感覺煩燥異常,感覺山非山、水非水,說明我的失敗還不是徹底的失敗,這本文字所做的努力,還有些存在的價值。
2000/1/31
《萬物生長》再版序
馮唐
《萬物生長》成書的過程很長。
“雞頭”開在一九九八年的夏天。當時剛唸完八年的醫學院,在七月的北京無聊地等著八月去美國體會資本主義的腐朽沒落。那個夏天很熱,死了好些白毛老頭和小腳老太太,我在呼嘯的電風扇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