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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他妻子是科班出身的教員。
毅然改行的律師,也毅然將我改了姓,姓朱,隨他,又給我另取一名,名“天兒”。
這位新任教師來自一個代代單傳的書香世家,而到了他這一代,已既無兒子又沒女兒了。他將我抱著高高舉過頭,喊道:“天兒、天兒,你可是上天賜給我的孩兒啊!你命中註定,揹負著三個家族的期望,你應該給我們三個姓氏帶來榮光!”就在他激昂慷慨長嘯仰天之際,那個虛弱的小妖怪又開始哭了起來。
那個小妖怪實在太虛弱了,總病,不但吹不得冷不得,也曬不得熱不得。我實在弄不明白上天為什麼要將這麼個小病貓般的孩兒賜給我的親爹親媽養父養母。
一到香港,我們家立即尋訪種種醫生為我治病:兒科、內科、中醫、西醫我媽媽向她所有的顧客提同一個問題:“您知道哪兒有好醫生治我的天兒麼?”誰要薦了個大夫,她便不但不收貨錢,還硬是拿些糖果餅乾,千恩萬謝,往推薦者手裡送。
後來,凡是光顧雜貨鋪的人必要湊到小竹椅籠跟前看看我。好幾個月,我都似乎沒什麼起色。人們不是見我毫無理由地啼哭,就是呼吸微弱地睡覺。
與我家雜貨店相對,有個咖啡館。咖啡館老闆夫婦,有7個孩子,凡是讀了書的孩子,都喜歡上我家請教功課。有一天,老闆夫婦一齊上門,好誠懇地建議我爸爸媽媽在他們的7個兒女中任選一個。他們覺得我父母太艱難了,他們說,依照他們的人生經驗,如我這般孱弱的孩子是很難治好的,更擔心這種無窮無盡的尋醫抓藥會讓我父母傾家蕩產事後,這兩夫婦對人說:“從來也沒見過有人像朱先生兩公婆那麼固執。”我的父母無論如何也不放棄他們那個病孩兒。
從此咖啡店老闆夫婦也學了我媽媽,逢人便打聽何處可以覓得妙手郎中。
我爹爹溫文爾雅,嗜書如命。莫名其妙地,他居然認為我需要聽他吟哦朗誦,如同我需要打針吃藥般重要。無論我哭我笑,他總在我耳邊“詩云子曰”,或詞或令,或賦或曲。饒是一廂情願,卻也耐心無比。多年以後,他的一位學生回憶起老師平生軼事,仍忍俊不禁,對我說:“你爹爹不但思維模密,且才情橫溢,一直是我們崇拜的偶象。到了你一歲那年的春節,我們才突然發現朱先生也有凡夫俗子之情!”
那日,學生們去給先生拜年。正值賀辭連篇時,我又哭了起來。爹爹從母親懷裡接過我,一面輕輕拍了,一面誦起《出師表》來。《出師表》湧完,我依舊號陶。那些弟子諸生正在尷尬,爹爹卻笑吟吟歎道:“我的天兒痛哭不已,正因為她領會到孔明一腔熱血。唉,不容易,不容易呀!”學生們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強忍半天,終於還是鬨堂大笑起來。他們覺得先生委實幼稚,陡然倍感親切了。
過完年後,一位江湖郎中來了趟雜貨鋪,提了3斤餅去,留下一道偏方:每晚睡前,先用熱咖啡將我泡上一陣,提出來抹乾,再撲上碾成粉末的酒麴。
從那以後,咖啡店老闆的7個孩子就輪流著,天天往我家捧來了一大缽咖啡渣。我媽媽買了口好大的鍋,她熬出來的咖啡水,依舊香噴噴的,我被好好地浸泡起來,每每這種時刻,總有鄰居圍觀,並且熱忱祝福。一直到我被全身撲滿酒麴粉,嚴嚴實實地裹在小被子裡,人們便開始散去,父親便開始吟哦就這樣藥丸針水、咖啡酒麴,病病歪歪地,危危乎乎地,我開始慢慢往高里長。
我是先會講話,後學走路的。父母對我,愛若至寶,從來不打不罵。我那爹爹,先為律師後任教員,自是口若懸河,從來教我,都將“為什麼要這樣”或“關什麼不能那樣”講得清清楚楚,道理透徹。無論家中來了什麼客,父親從來都把我放在他膝上,讓我聽他們高談闊論,或是讓我奶聲奶氣昂首挺胸地誦它一闋岳飛的《滿江紅》,不然就是文天祥的,《正氣歌》
家裡開著雜貨鋪,我便糖果餅乾盡著吃。一到開飯,已胃口全無,見飯便苦著臉。我是滿街跑著吃飯的,母親端了個小碗,耐著性子在後邊追著勸著,久久才能喂上一口。那時香港還不多見鐵閘,特別我們住的那條小街,人們在大白天連門也不喜關好的。我逐家串,每餐非吃上一個鐘頭不可。後來益發不像話,要從九龍坐渡船往香港來回一趟,才肯吃完一小碗飯。再後來,母親就總在餵飯時給我講故事,這才使我略為收斂。母親講了好多故事,但講得最多的主題,當然是“人柺子”。
在所有關於“人柺子”的故事裡,被拐的孩子總是因為吃了別人的東西或跟了不認識的人走,才上當的。而發現上當時,又必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