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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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回的學校,我都知道了。”
我想說點兒什麼,又不知說什麼才好,乾脆啄下頭去等她批評。老師蹲下來,來看我的眼睛。我很難過,就對她說:“老師,是我破壞了丁班的名譽。您打我吧!”便攤開兩隻手心,伸到她面前。
老師將我的雙手握住,找到了我的眼睛:“從換座位以後,你上課就再沒有講過閒話。柳風眠剛才告訴我,為了讓他上課不睡著,你已經想盡了辦法。”老師就這樣對那個給她捅足了漏子的學生說,她的聲音溫柔懇切,好輕,好輕。
那匹“害群之馬”——那個靈猴似的搗蛋鬼平生第一次,味出了什麼叫做“鼻子一酸”,就鬥牛般將頭埋下去,去躲她老師的眼睛。
老師悄悄嘆口氣,我聽見了的。她轉過去,將我的雙手搭在她肩上,什麼話也不再說,背起我。一步一步,依著盤山道踩去。
嘆,那條盤山道啊!那條盤山道彎彎曲曲,曲曲彎彎,一邊見河,一邊傍山。
那河叫嘉陵江,當時正承了一天晚霞,燁燁熠熠,長長流淌。遠,聽不到水聲,卻讓人想象到那兒淌著的是滿滿的,滿滿的一江童話
從學校住家去,右邊總是山。山上時不時可見幾梯玉米田。田是斜的,玉米杆是直的,精精神神,矮矮瘦瘦,就像那些利索幹練的重慶人。沒有莊稼的地方,便是野草野花的世界。開得最為顯眼的,是那種僅有一根主杆,又居然能在花莖之強儷出一大蓬一大篷的白花——孩子大人都管那叫賴子花。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咋就得了這麼個怪名稱。賴子花名號不雅,卻比別的花花草革更見性格;它們總是幾株幾株地,緊密團結著瘋長,白白一簇白白一簇地,拼命擠兌那些韌官司、硬山茅,愣是把山山嶺嶺的青青綠綠,染出片片霸道的璀燦
老師在喘氣了。我無論如何也不再讓她揹著。老師走在我旁邊,牽著我的手,開始給我講起高玉寶的故事來
故事講完了一會兒,我依舊默默地和老師一起走。她問我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我那會兒正一門心思地琢磨,正設想著如何更好地捉弄老地主:比如往他衣袋裡放只癩蛤蟆,或是弄顆小爆竹藏進他的水煙筒,如此這般。
老師得知我的想法後,眉毛往上揚了揚,直盯著我眨了兩眼,一時也沒說出什麼來。
後來長大些,我讀了《高玉寶》,又看了許多評論文章,才發現老師們都樂意以此書教育自己的學生,使他們明白應該好好珍惜讀書的機會。偏我當時沒出息,悟不出文章中心思想,光顧著尋思整治老地主的點子:因為他太可惡了,居然半夜三更,學了雞叫來騙他的長工下地幹活!
老師當時並不曾因了我的怪念頭生氣。她眨了眨眼後,自言自語道;“這真是個奇怪的孩子。”便依舊伴著這個因為傷病未愈而蹣蹣跚跚的孩子走那條盤山道。
進了家門,我請老師到我的小房間坐著,並從床底下翻出一隻瓦缽,又拿出三五個竹簡,從裡面輪番倒了兩隻蟋蟀,以官司草撩撩撥撥,讓它們惡鬥給我的老師看。老師滿臉訝然,告訴我,她是平生第一次見蟋蟀打架。
她是丁班學生最喜歡的老師,最要我們愛惜集體榮譽。我因為畫花了柳風眠的臉,成了全校聞名的搗亂分子。校長在全校師生大會公佈對我的處分時,特別強調說,我校已有30多年曆史,而我是該校有史以來第一個在一年級就要記過的學生:更有甚者,是有女孩就讀以來,幾十年第一個被記大過的女學生。校長這種宣佈,夠得上聲色俱厲了。然而讓我突然感到事態嚴重的,還是宣佈完對我的處分後,校長讓全校師生同聲高唱的那首歌。歌詞是:
怒火燃燒,吼聲震天,要堅決消滅蔣介石賣國集團。四萬萬人民的意志,誰也不能侵犯。中國人民一定要解放臺灣,中國人民一定要解放臺灣!
雖然,那年頭,凡是集會,總要全體高唱《一定要解放臺灣》這首歌,但其時其地其景,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委屈,好像我成了蔣介石。蔣介石的漫畫貼了滿街,是個光頭,兩邊腦門都貼著十字形的膏藥,頭像下寫著“人民公敵蔣介石”的字樣。
我壞了丁班名聲,已是心中難過;被調離丁班,離開關寶寶等好朋友,自是十分不捨。待今日重見出院的班主任,她非但不打不罵,反而將我一路背了牽了回來。心裡那份慚愧、那份焦急令我好不難受,只想著如何生個法子,叫我的老師高興起來。
此刻見她對我的蟋蟀感興趣,不由對她存了一份感激,只想送一隻給我的老師,就問道:“您覺得哪隻最好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