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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出沒的夜晚,杭家兄弟久等不到家中老人,只得取了電筒,自己來尋找。
幾代人的老墳,又加這幾十年的變遷,周圍都變了樣,這兩兄弟東摸摸西摸摸,驚飛了幾多夜鳥,擾亂了幾多秋蟲,秋茶在他們的撥弄中嘩啦啦地響個不停,但他們依然不能確定那株舊年的新茶,焦慮和痛苦燒乾了他們的淚水。得茶還時不時地擔心著怕有人跟蹤得放,摸索一會兒就直起身體來,看看遠處山下的龍井小路,依稀有光,他立刻就讓得放蹲下來,一動不動。兩兄弟這樣摸索了很久,終於放棄了努力,找了一蓬大茶,得茶看了看說:“這是太爺爺,我們挨著他坐。”得放也不吭聲,坐下了,拿出一包煙來,取一枝給得茶,得茶看了看弟弟在暗夜裡的模糊的面容,說:“你還真抽上了。”兩人各自抽著那劣質的香菸,靜悄悄地等著長輩們的到來。
月亮倒是很大很圓,不過時常穿行人陰雲,一會兒又鑽了出來。星光下的茶園明明滅滅,一會兒發出蠟般的色澤,像靚麗少女,一會兒沒人暗夜,卻像個陰鬱的男人。得茶已經記不得他有多少天沒有度過這樣清寂的夜晚了。從前在養母家求學時,夜裡他是常常到父母的墓前去的,今天的這片茶園讓他想到了那些日子。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彷彿為了要減輕他思念母親的痛苦,說:“彆著急,爺爺說要來,就一定會來的。”
得放的唇邊亮著那微弱的一點紅,劣質煙味就在兄弟間瀰漫開來,他淡淡地說:“我不著急。”他看了看哥哥,又補充說,“其實我常到這裡來。有幾篇文章就是在這裡起草的。“
得茶不想跟他再爭論,另外找了一個話題,說:“我還真擔心你把那姑娘再帶來。”
“她是想來的,我沒讓她來,盼姑姑到城裡去接爺爺他們了,白姐姐身體不大好,我怕她一個人呆在山裡出事。”
得茶一下子問住了,聽到她身體不好的訊息,他就站了起來:他為什麼會這樣狹隘,他為什麼跨不過這一道關口——誰的孩子難道就那麼重要嗎?他狠狠地吸了口煙,悔恨和說不出來的無所適從,堵住了他的胸口。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弟弟問他:“大哥,他覺得她怎麼樣?”
得茶嚇了一跳,以為他問的是白夜,此時月亮又出來了,清輝普照大地,茶園裡的枝枝條條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弟弟眉間的那粒紅病也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他的聲音也變了,變得像月光一樣柔和。他的漂亮的大眼睛在月光下蓄滿了少年人的深情。得茶突然明白,他指的是另一個姑娘,連忙說:“好啊,很好啊!不過你現在問我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那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得放轉過臉來,看著哥哥,說,“我不相信會發生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事情真要像你說的那樣發生,你得答應我照顧愛光。“
得茶怔住了,得放變成了另一個人,變成了那個他彷彿不認識的年輕人。他聳了聳肩,不想把這重大的託付表現得太隆重,說:“這算個什麼事情,我現在也會照顧你們。”
“你要當著先人起誓,對茶起誓,“得放說,“當著我媽媽的靈魂起誓!”
得放那麼激動,讓得茶不知所措起來,他一邊說“好的,我起誓“,一邊站了起來說:“好像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昨夜是抄過了家,不過沒抄出東西,再說也不是公安機關,也沒有通緝令捕你。“
得放依舊蹲著,說:“這個我知道。不過我不理解你對女人的態度,你對白姐姐就沒有行使你的責任。“他說這話時,不像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卻更像一個已婚的男人。
得茶一下子誤解了他的話,他蹲下去,失態地一把揪住弟弟的胸口,失聲輕吼:“我再跟你說一遍,這孩子不是我的!”
“我不明白這對你怎麼就會變得那麼重要。如果愛光碰到這樣的事情,我是說,這樣的痛苦和凌辱,我會更加愛她。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愛她“他說得氣急起來,發出了急促的聲音,“大哥,你不知道你對白姐姐意味著什麼,她有那麼豐富的心靈和智慧,她只是缺乏力量,因為她所有的力量都被提前用完了。她無所依靠,我在北京時就看出來了,她沒有人可以依靠”
“是她不讓我見她——”
“她是女人!”得放打斷了他的話,“你對她的感情太複雜了!你本來應該聽懂她的意思!“
·'閉嘴!”
“——所以你也不知道愛光有多好,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愛光有多好,我現在是多麼多麼地愛她。我現在和你坐在一起,我多麼想把你換成她,剛才我們在尋找媽媽的骨灰,我想要是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