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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也放到鏡框裡去。”
米磚靠在書架上,發出了它特有的烏澤。畫兒掛在牆上,散發出了腰隴悠遠的微光。牆角的梅花也在散發著微香,而坐在爐上的水壺又很快就發出了輕微的歡唱,檯燈給這間不大的屋子罩上了一層非現實的微妙的幻覺,女人們的身影投射在牆上,微微地搖曳著,白夜覺得自己的心裡也在開始微微發光,她是在做夢嗎?她怎麼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找到這樣一個聖潔的地方?
沸騰的雪水突然在這時候溢位來了,她們手忙腳亂地忙著沖水。她聽到迎霜問:“奶奶水開了,可以衝龍井茶了嗎?”
不等葉子開口,白夜就回答說:“'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爺爺回來,爺爺應該是快回來了吧。”
當她這麼說著的時候,那些微光突然停頓了一下,檯燈暗了暗,彷彿電壓不穩,剛才那些微乎其微的感覺消失了,花木深房的女人們,開始把心轉到了等待男人的暗暗的焦慮之中。
多麼大的風雪夜啊,杭嘉和能夠感覺得到風雪的無比堅硬的力量。他老了,這樣的對峙已經力不從心了。如果沒有忘憂,他會走到目的地嗎?他看了看眼前那個渾身上下一片雪白的大外甥,他緊緊地跟著大舅一起走,已經走過了從前的二寺山門,走過了靈隱。他們又熱又冷,汗流使背,頭髮梢上卻掛著冰凌。杭嘉和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他什麼也看不見了,他彷彿掉人了萬丈深淵,一下子往上伸出手去,想要抓到什麼,但他馬上站住了,向上伸的手落下來,遮住了臉。他那突然的動作讓忘憂擔心,他說:“大舅我自己去吧,我先把你送到靈隱寺,我那裡有熟人的。”
杭嘉和站著不動,他清楚地知道他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但他同時又看到了無數石像,披著雪花朝他飛馳而來。耳邊殺聲震天,哭聲震天,火光映紅了整個天空。這是他的心眼開啟了吧,他惶恐地想,他多麼不願意重歷數十年前的滅頂之災啊。
就那麼站了一會兒,他抬起頭,雪花貼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感覺好一些了,模模糊糊的白色的世界重新開始顯露出來。他對自己說,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累的。他問忘憂他們已經走到哪裡了,忘憂回答說,已經過了三生石了。他又問忘憂現在幾點,忘憂說他是從來不戴錶的,不過照他看來,現在應該是夜裡八九點鐘吧。嘉和握著忘憂的手,說:“你看這個年三十讓你過的,明天我們好好休息。”
忘憂不想告訴他明天一早他就得往回趕,他只是淡淡地說:“這點山路算什麼,我每天要跑多少山路啊。”
他們繼續往山L趕路。雪把天光放射出來了,現在,杭嘉和已經能夠看得到路旁茶園邊的那些寺廟的飛簷翹角,它們壓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看上去一下子都大出了很多。還有那些茶蓬,它們一球一球的。雪白滾圓,根本看不到綠色。兩個寡言的男人結伴夜行,雖一路無言,但心裡都覺得默契。幽明中他們時而聽到山間的雪塌之聲,有時候伴隨著壓垮的山竹那吱吱咯咯的聲音,像山中的怪鳥突然鳴叫。有時候,只是轟轟的一聲,立刻又歸於萬籟俱寂。彷彿那蒼涼寂寥之感,也隨雪聲而去。忘憂無聲地笑了笑,說:“大勇,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林沖夜奔,風雪山神廟。”
嘉和一邊努力往上走著,一邊說:“這個想法好,一會兒看到楊真先生,可以跟他說的。”
“只恐那管門的不讓見。”
“走到這一步了,還能無功而返?”嘉和突然站住了,拍拍忘憂的肩膀,說,“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抗家,虧了你留在山中。”
“我喜歡山林。”忘憂話少,卻言簡意賅,正是嘉和喜歡的性情。
“我也喜歡山林,可我回不到那裡,真要走投無路了又離不開它。哪一天我找你,必有大難。我不指望得茶,只指望你了。“
這話讓忘憂吃驚,他站住了,想說什麼。嘉和卻只往前走去,他的腳步很輕,像在山間飛。大舅身上,有時候會閃出一道劍俠之氣,比如此時此刻,雪夜上山急人所難。這樣的時候當然很少,也不易發現,但忘憂知道。當年他挽著方越出山,在杭家客廳,忘憂也曾經感受到過大舅包藏很深的風骨。當時他擔心因為方越的父親李飛黃當了漢奸,大舅不肯收留方越,又擔心杭家人不肯放他回山林,一進大廳就給他跪下,不說一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大舅。大舅站在他面前,正色而言::'我剛從越兒那裡來,跟他說了,他願意姓方,願意姓杭,都由他喜歡。只是以後不准他再姓李,你聽懂我的話了嗎?”他依舊跪著,不肯起來,大舅又說:“你的房間我給你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