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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卻都有著非凡的創造。他是陶藝家,建築家,園藝家,美術鑑定家,文藝家和書法家。同時,在茶道這個領域裡,他又引入了日本和歌學的優雅的美感。他把和歌中的典故、詩詞取來,為東山時代以後的著名的茶道之具命名,因此,這些名道具就被後世稱之為“本歌“。小掘遠洲對日本茶道的另一個重要貢獻,則是他的茶室設計,其中包括大德寺龍光院的密庵、忘籤,南禪寺金地院的八窗茶室等。這些明亮的茶室具有書院式茶室風格,似乎也暗合了遠洲那諧和明朗的心境。
對日本民族來說,小掘遠洲最大的貢獻莫過於日本庭院藝術的最高代表作桂離宮。這裡面,茶人利休的素淡和王朝武士的華美,被奇絕地融合在一起了。
我們不能夠知道,小掘一郎對藝術的諸多領域的偏愛,是否有著這樣一種血緣的暗自的左右。但數百年之後的小掘一郎,其實只能從書本和母親的口中瞭解到他的這樣一位先祖了。在某一種曖昧的氣息中長大的小掘一郎生性倔強殘忍,同時又多愁善感,對政治和藝術都有與生俱來的狂熱。很小的時候,他曾聽他的做了藝伎的母親說起過他的中國父親。在她的敘述中,這位早已遠隔重洋杏無音信的男子,乃是一個雄赳赳的中國武士。小掘一郎後來自己也成為一名軍校計程車官生了。進入陸軍部以後,他娶了一名將軍的女兒做妻子。然而,即便是在以一名真正的軍人而自居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四百年前的那位先祖的茶人的榮譽。他常常到桂離宮去,想像著他的優雅的祖先穿著和服拖著木展從織部燈籠前走過的身影。他對中國的感情是複雜的,隱秘的,不為人知的。進入中國大陸之後,他的雙手早已沾滿中國人的鮮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也正是在這裡——同樣是這樣一雙殘暴的手,卻無時無刻不在同時想像著手捧一碗真正的和平的茶——不管是日本式的末茶,還是中國杭州龍井山中的扁炒青茶..
自入中國大陸以來,小掘一郎第一次有機會滔滔不絕地與另一個人暢談茶道。雖然,從嚴格的意義上說,他只能說是一個人在獨談,而且聽他獨談的,還是一個支那人。他清楚地知道這些人恨他,無時無刻地希望能夠消滅他。但他還是不能剋制自己地認同了他們中的一些東西,這正是他不能對自己作出解釋更不能面對自己的重要原因。不過今天他不想這些,這位多病的憂鬱的杭州姑娘使他想起了中國春秋時代的美人兒西施——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而眼前這一位,因為生著肺病,面孔潮紅,憂傷滿面,滿腹心事,斜斜地站著,也是玉樹臨風,楚楚動人的啊。小掘相信她到這裡來只有一個目的,求他放了她的哥哥。她是多麼的無力啊,她是來求他的。而他,也已經想在心裡放他們杭家一碼了,不管怎麼說,畢竟是羽田先生的親外孫嘛。
就像一隻貓生來就要玩弄爪下的老鼠一樣,小掘也不能剋制自己把玩別人心靈焦灼時的那種快感。他知道她想說什麼,可他偏不給她機會,他要欣賞這種焦灼的過程。當然他不會徹底傷害她——可憐的姑娘,聰明的傻姑娘,誰叫你竟敢在大日本皇軍軍官面前提什麼中國梅花的呢。
他再一次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叫人備車,他打算和這位中國茶人的後代一起去往山。他的口氣輕快武斷:“您得多穿一點衣服,我可以把我的軍大衣借給您。我帶您去一個地方,清明節不是就要到了嗎?您看今天的天氣,出去走一走,您就不會老是那麼愁眉苦臉的了。“
杭盼同樣保留著吃驚的表情,說:“我到你這裡來,不是為了要和你到什麼地方去。”
小掘走到她面前,他有些不忍心了,說:“我知道,您不就是來求我放了你哥哥嗎?”
杭盼低下頭去了,她的小臉因為紅得厲害,看上去甚至都大了一圈,小掘因此卻以為她是面生愧意了。對這樣的大家國秀不可過分,她和他那個本土的刁蠻的將軍女兒可不是一回事情。她也是唐物女子啊,和名貴的茶臼一樣需要珍愛的。這麼想著,小掘放緩了口氣,說:“這不是一件不可以商量的事情。我不是讓您的小叔通知你們了嗎?只要杭漢承認了自己和大日本帝國之間的血緣關係,這樁案子就會侷限在日本本國之間,一切就會變得簡單多了。你明白嗎?“
他把他的手小心地放到了杭盼的肩上。杭盼激烈地抖動了一下,像是要抖掉從樹上掉下來的毛毛蟲一樣。小掘陶醉在自己的征服感裡,他把這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厭惡誤當作是少女的驚羞了。這種和異國女子調情的滋味使他十分新鮮,甚至也使他生出一絲小小的生澀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嘿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