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第2/4頁)
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有大小也,自其內而觀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挾其高大以臨我,則我常眩亂反覆,如隙中之觀鬥,又焉知勝負之所在?是以美惡橫生,而憂樂出焉,可不大哀乎?臺高而安,深而明,夏涼而冬溫。雨雪之朝、風月之夕,餘未嘗不在,客未嘗不從,擷園蔬,取池魚、釀秫酒,瀹脫慄而食之,曰:‘樂哉遊乎!’
蘇軾在朝廷失意中尋覓闡述的這種“超然於物外”的哲理,喚起了“獨樂園”里人們辛酸的情感共鳴,特別在這“謠言啄傷”的苦境當中。是啊,事物的好與壞是交織為一體的,好與壞的分辨就在人們的內心爭鬥著,取與舍的選擇就展現在人們的面前。當事物的外形矇住人們心竅的時候,人們也就沉湎於事物的有限範圍裡,而不能超出事物之外了。這也許就是一切悲哀的所在。事物本質並無大小的區別,從它的內部來看,都是高大的,它高大地聳立在人們面前,使人們迷惑不解。如同從縫隙裡觀著一場激烈的爭鬥,很難斷定勝負歸於何方。因而愛好和厭惡交相產生,憂傷和快樂交相出現,悲哀也就不離人生地相隨著。
蘇子瞻這種人生失意中“無往而不樂”的豁達對失去歡樂的“獨樂園”也是一種同病相憐的寬慰。司馬光眉展了。張氏氣舒了。範祖禹稱讚蘇軾的“樂觀不餒”。司馬康想到蘇軾坎坷的遭遇,也覺得自己心頭上的悲哀減弱了。
就在此時,一輛華貴的雙馬四輪車輦,轟隆隆地駛入了“獨樂園”柴門,老僕呂直急忙上前攔阻,馬匹一驚,險些撞倒呂直。車輪一拐,離開了園圃相夾的窄道,駛入園圃的泥土裡停住了。車轅上身著宮廷僕役服、年約三十歲的車伕大怒,罵語出口,同時揮鞭向呂直抽來。這時,從黃綾紅頂車輦裡跳下一個年約四十歲的錦衣貴人,頭戴黃綾無翅帽,腳踏黃綾高腰靴,氣宇軒昂,目光中帶有一股殺氣,冷聲制止了狂暴的馬伕,轉頭對呂直說出一句冰冷的話:
“我要見司馬光!”
呂直一時呆住了。他雖然不認識這個高傲冷漠的中年人,但他熟識這套大內皇宮宦侍的裝束和派頭,更熟知這類人物作成作福的習性和深淺莫測的權勢。他雙腿一軟,跪倒在馬車前,口裡冒出了一句官話:
“老僕遵旨。”
京都大內皇宮宦侍的驅車來臨,立即轟毀了“種竹齋”剛剛騰起的歡樂和蘇軾送來的“超然物外”、“豁達樂觀”的夢境,把幾天來“謠言啄傷”的預示變成了追究勘審的現實。原來洛陽御史留守臺一些官吏的猖獗謠啄,確實是有來頭的。不是源於皇上對修書未成的不滿,就是“謠啄“已引起了皇上對修書未成的猜疑。也許在這謠啄之後,還有著更為可怕的事。
這位中年宦侍司馬光認識,是福寧殿皇帝身邊的人物,名叫梁惟簡。熙寧三年,司馬光彈劾王安石,親自呈表而“碰壁於大內”,就是這位宦侍極有禮貌地接過“奏表”,極有禮貌地“拒絕”他會見皇上,又極有禮貌地送他出宮。他對這位宦侍的為人處事茫無所知,此刻只能是硬著頭皮聽任這位中年人的“訓誨”。
賓主相晤,司馬光首先朝京都的方向跪拜,遙祝皇上“萬壽無疆”,以盡臣道。然後向客人表示“竭誠歡迎”,以示對朝廷的尊重。他的一切舉止,都是合乎“禮”的。梁惟簡也“禮”回敬,首先向司馬光請了“大安”,然後申明此次來到,既未帶皇上“聖旨”,又未持皇上“諭示”,但決非妄自行動。其任務是“檢校書局自成立以來領取尚方筆墨絹帛及御府果餌金錢賞賜情狀”。並提出:為不延誤司馬光修書,願依書局帳目自行檢校,不需書局派人佐助,只希望司馬光能提供在“獨樂園”入戶穿堂之便。
官場情狀,官場腔調,乾乾巴巴、正正經經。宦侍繃著臉皮說明來意,便不再作聲。
司馬光答應了梁惟簡的全部要求。
司馬康交出了書局從成立以來的全部帳目。
梁惟簡被安置在“獨樂園”內最高處、最堂皇的屋宇——見山臺上的“見山樓”安歇。他可以居高臨下俯視審察“獨樂園”裡的一切。
司馬光頹然地坐在弄水軒裡。皇上在朝廷激烈的紛爭中西顧洛陽究竟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排除書局人員的佐助?為什麼提出“入戶穿堂”的要求呢?心無愧而無懼,心無邪而無懼。可自己一顆無愧無邪的心,又為什麼忐忑不安呢?
入夜時分,範祖禹悄悄地來到弄水軒,劉恕也悄悄地來到弄水軒。三個精於“史學”的大家,在一盞燭光下,面對著一個可疑可怕的“現實”。因為他們都是埋在史料堆裡遠離”現實”的人,對京都的紛爭都懶於關注,甚不瞭解,所以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