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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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聽得出神,連連點頭:正叔思慮精細,富經筵之才智,當以經筵之責付之。
蘇軾卻聽得瞠目結舌:濂溪先生門下,有此世外人耶?如此看管罪犯似的管柬皇上,能行得通嗎?邇英殿不是村野私塾,經筵官不是村野私塾裡那些手執教板的孩子王,真是烘冬而迂腐!再說,十八年前,王安石任經筵官時,曾主張“講者坐”,為爭得一把坐椅,鬧得邇英殿沸沸揚揚,結果,王安石窩脖,還得站著講。今重複王安石之所為,不是自討沒趣嗎?
程頤的神情更為激昂:
“其二,王安石的著作文字,如《三經新義》、《字說》者,皆離經叛道之說,貶辱古賢,自尊一家,行於學館,立異科舉,蠱惑學子,流毒天下,當明令禁絕,付之一炬。
“其三,王安石黨羽,遍佈朝廷,其同情盲從者,州縣如螞。除惡務盡,以免死灰復燃。業計千秋,萬不可有婦人之仁。以上所思,供司馬公參酌。”
司馬光的神情已不似程頤開始談論那樣情急有力,並立即把注意力移向蘇軾:
“子瞻,該聽你的高論了。”
蘇軾正在琢磨著程頤關於“禁絕王安石著作文字”和“除惡務盡”的激烈言論,突然覺得這位“理學大師”的心結走向,與王安石並無二致,只是比王安石的“躁進急行”更為呆板,更為殘忍罷了。王安石之失,在於容不得不同政見,動輒以貶逐為懲,以自己之意判定官吏優劣。難道司馬君實也要再走王安石自毀的道路嗎?他心頭壓不住對程頤自居師道的反感和厭煩,便藉著司馬光的詢問開了口:
“蘇軾自登州來京,田夫野老皆談論司馬相公,婦人孺子皆為司馬公入京而歡呼傳頌,沿途黎庶擋車斷道、相聚呼號寄語者三次:‘寄謝司馬相公,毋離朝廷,厚自愛,活我百姓’。蘇軾為君實之得民心而歡慰,亦為民心之擁戴君實而高興。其所以然者,‘變法’苦斂百姓,使黎庶不寧;‘變法’以錢為是,使道德失落;‘變法’官商勾結,使官衙成了貪黷之所。民心寄希望於君實,盼望能有個清廉、公正、安居樂業的日子。蘇軾今日在京都所見,民心民願亦為正直、奮進、自強靈魂的失落而悲哀,為萎靡、顛狂、醉生夢死的世風而絕望。京都東角樓街有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他是京瓦‘講史’大師,名叫曾無黨,說了一句極好的話:‘司馬光的‘史’,他自己正在講啊’”
程頤在傾耳靜聽著,似已被蘇軾深情地反映民心民情感動。
司馬光點頭嘆息:
“民之所望不算高,光知‘變法’之害,光亦知道德失落之災,光更知追回華夏高尚壯烈靈魂之難。光心之所懼,懼於朝政毫無轉機,再使天下黎庶失望。若民心再度失落,大宋社稷只怕真的要沉淪了。”
蘇軾舒懷直言:
“司馬公恕蘇軾口無遮攔:公幾個月來所行諸事,皆上順天心,下合民望,無可疑也,故黎庶頌之,百官仰之。‘新法’為虐,病民害國,勢在必改,惟募役法一事,未可輕議輕決。差役募役,各有利害。募役之害,揞斂民利,十室九空,錢聚於上,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專力於農,而貪吏猾骨,得緣為奸。此二害輕重,蓋略相等。今以彼易此,民未必樂,願公良思。”
司馬光神情愕然:
“著如子瞻之言,計將安出?”
“司馬公志在‘革故鼎新’,則應放眼各朝各代,兼蓄優長。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
司馬光默而不語,低頭沉思。
程頤卻神情驚詫,心裡狐疑:“革故鼎新”難道可以“相因”王安石的法度嗎?難道能夠因“民不驚”而自縛手腳嗎?蘇軾與司馬君實之所思,相歧分明啊。
蘇軾進一步申述自己“法相因則事易成”的看法:
“司馬公明察。有人專欲盡罷‘熙寧之法’,以圖創新,不復校量利害,則可能事與願違,欲東而西。舉例言之,文字之衰未有如今日者,其源實出於介甫的過激自專。介甫之文字未必不善,而患在好使人同。自孔子不能使人同,顏淵之仁,子路之勇,不能以相移,而介甫卻欲以其文同天下,能辦得到嗎?地之美者同於生物,不同於所生;惟荒瘠斥鹵之地,彌望皆黃茅白葦,此則介甫之同也。”
司馬光仍在沉思不語。蘇子瞻之論,不是沒有道理。介甫制定之法,是自己臆想的嗎?也是“相因”歷史上各朝各代的變革方略而成,因而掀起了“變法”初期不可抗拒的潮流。介甫的文字著作也不能說是全錯,《三經新義》就有許多獨特的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