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部分 (第3/4頁)
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讎者的吠聲相誣,也可以咽聲作啞嗎?若蔡確、張璪之輩以‘怨恨在懷,情無哀悼’八字謗論先生,先生將何以作答?”
司馬光神情大駭,惶恐頓足:
“光仿惶疑慮,不敢輒行,計小失大矣!”
程顥便不再作聲,起身離坐,向司馬光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三月十七日午時,老僕呂直套好馬車,在讀書堂前等待司馬光的到來。範祖禹和司馬康牽馬侍於馬車一側。司馬光瘸著腳步從釣魚庵走來,衣著如常,仍是一襲藍色夾袍,所增添者,唯頭上一頂圓頂寬簷布帽,狀若田舍之翁。他走近讀書堂,望著藍緞作篷的車輿,神色變得惶恐而溫怒,司馬康急忙迎上,膽怯地向父親解釋說:
“路途遙遠,父親年老力衰,怕經不起鞍馬勞”
司馬光厲聲打斷了兒子的話:
“把車卸了!”
司馬康不敢再說,遵命轉身卸車,老僕呂直卻護著車轅看著司馬光喊道:
“秀才,你是大病剛愈啊”
範祖禹也急忙迎上:
“老師,莫怪公休,這是我和呂伯的主意。洛陽距京都幾百裡,一是怕老師不堪勞累,二是想早幾個時辰到達京都。前天文老彥博先生、席老汝言先生,也都是乘車赴京都的。”
司馬光語氣緩和些:
“淳甫、呂直自然是一心疼著我,可你怎麼也忘記了古訓:‘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甯戚。’我們是去京都為大行皇帝弔喪致哀啊!驅車招搖於京都,我心懷歉疚而不敢為。況且,防人之口,甚於防川。”
範祖禹點頭嘆息。
司馬康急忙卸車,呂直取來鞍韉,搭在馬背上,一邊系肚緊索,一邊嘟囔著:
“秀才,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小,你的脾氣卻是越來越犟了,我為你牽馬同行吧!”
司馬光苦苦一笑,拍著呂直的肩膀說:
“直,你留守咱們的獨樂園吧,畦裡的菜蔬也該蒔弄了。”說罷,在老僕呂直的攙扶下跨上馬鞍,拉低帽簷,與範祖禹、司馬康馳馬奔出了獨樂園。
洛陽至汴京的六驛站路程,驛卒快馬賓士一晝夜即可跑完,司馬光一行三人,馬是劣馬,人非勁卒,雖晝夜不歇,足足走了兩天兩夜,於三月十九日午時走進了汴京的南薰門。
京都御街已是一派哀悼憂傷。桃、李、梨、杏,綠葉簌簌,樹蔭下已無俏男倩女。帶狀河面,微波清冷,荷蓮間已無歡聲盪舟。兩側妓院酒樓,都消失了紅燈,迴廊裡已無琴音笑語。御道上的行人默默走著,似乎都愁重了腳步,憂鎖了眉頭。司馬光的一顆心更加沉重了。他放鬆馬韁,任疲憊的坐騎蹣跚而行。他習慣地拉低帽簷,遮掩著自己的面孔,怕被人們認出。
司馬光走進裡城朱雀門,勒馬走上伏波而起、石雕成群、建築雄巍的天漢橋。橋上聚集著一群沉寂哀傷的黎庶,似乎在居高眺望著停放著神宗皇帝靈柩的景靈東宮。司馬光騎馬在人群中走著,忽地一陣清風從河面呼嘯捲起,掠過橋欄的石雕,吹落了司馬光低掩的布帽。他驚慌失聲,驚叫聲驚擾了身邊的人群,一位老者仰頭一看,驚詫而呼:
“司馬光?司馬君實啊!司馬相公來了!司馬相公來了!司馬相公回來了”
這聲呼喊如同春雷,驚動了天漢橋上的人群,“司馬相公來了”的呼喊聲卷地而起,人們一齊向司馬光擁來。範祖禹、司馬康慌神了,急忙擁著司馬光快馬前行,人們追逐著,呼喊著,十里御街似乎一下子沸騰了。司馬光行至都亭驛街口,已被歡呼的人群包圍,馬不能行,只能在人群呼喊“司馬相公來了”的聲浪中團團旋轉,宣德門前哀悼神宗皇帝的濃重氣氛,一下子變成了對司馬光的熱烈歡迎。人群越聚越多,黎庶塞巷,婦孺充咽,少年健勇者登樹騎屋,嘈雜的呼喊聲變成了有節奏的請求:
“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我百姓!”
司馬光呆在馬背上全然懵了。他害怕顯山露水,招惹是非,誰知一陣清風卻引起了這場始料不及的大禍,掀起了這場震動京都的大波。他望著四周疊足聚觀,招手相親,聲浪暖心的黎庶,拱手淚落,終於掩面伏鞍、泣咽出聲。範祖禹、司馬康高高拱手,高聲請求人們讓路,但在人群雷動般的呼喊聲中,他倆的請求聲壓根兒就沒有飛過馬頭。直至皇城司巡街的幾十匹鐵騎路經此地,司馬光一行才借便走出人群,來到哀樂梵音低吟的景靈東宮。
今天是皇帝趙頊駕崩的第十四天,謂之“二七忌日”。景靈東宮門前,靈幡懸掛,白茫茫一片,一隊守喪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