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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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歲的潞國公文彥博,衣冠楚楚,著裘袍,戴皮帽,圍狐尾,他是今夜“耆英會”的組織者,顯露出興奮和激動,他從一位樂伎的手中拿過月琴,瀕水而立,彈弄不停;
七十七歲的司封郎中席汝言,眉飛色舞,著紅緞飛雲長袍,戴雙翅紅呢軟帽,挺直了肥胖的腰身,樂呵呵地笑著;
七十六歲的太常少卿王尚恭,文質彬彬,著藍緞錦袍,戴黑色氈帽,坐在一塊鋪有羊皮的舟狀璞石上,也許因為著衣單薄,經不起夜風吹襲,不停地咳嗽;
七十五歲的太常少卿趙丙,神采飛揚,著紫色暗花錦袍,戴立毛護耳五彩圈,盤發於頂,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弄弦高歌的樂伎歌伎;
七十五歲的秘書監劉幾,神情恍惚,著灰色錦袍,戴黑色軟帽,正不停地轉眸張望;
七十五歲的衛州防禦使馮行己,神態昂然,著褐色綴丁戎裝,坐在一塊鋪有棉墊的璞石上,殘留著軍人氣概,目不斜視,一副氣嘟嘟的樣子;
七十三歲的太中大夫楚建中,神情懶散,著紫色錦袍,戴幞頭軟帽,手持一條松枝,攪和著溪水流波;
七十三歲的司農少卿王慎言,神情嚴峻沉穩,披貂氅,圍狐尾,禁口不語,似在沉思;
七十一歲的太中大夫張問,神情激昂,著紅色錦袍,戴紅色軟帽,顧盼左右而高聲談笑,旁若無人,自放自縱;
七十一歲的龍圖閣直學士趙燾,舉止不凡,著紫色錦袍,不戴帽子,盤發於頂,擇溪水中一塊露出水面的璞石而坐,雙腳脫履去襪,拍打著冰寒的溪水,放聲和絃仰面而歌;
六十四歲的司馬光、是被文彥博破格拉入“耆英會”的,在這些“尚齒不尚官”的耄耋長者面前,他自然是排位最末。他著一件已褪了顏色的藍色棉袍,戴一頂短簷護耳棉帽,撐著一副瘦骨前傾的身架,自覺地擇溪尾之石安坐,頗顯卑小寒酸。但他似乎不曾察覺自己的窘迫,默坐無語地欣賞著歌伎樂伎們的彈唱,似乎等待著這片人間仙境中即將發生的一切。
九曲婉轉、清波緩移的“流觴溪”,無數盞蕉葉狀、蓮荷狀的竹製金漆酒囗,滿盛瓊釀浮波而下,忽兒結伴旋轉,忽兒倚岸停歇,忽兒追蹤流波,忽兒分散泊於璞石之側,天籟精巧、變化莫測。因為鄭國公府幾位開壇取酒、“斟釀、放囗的“酒博士”勞作於溪流上游的松柏濃蔭中,更增加了這九曲流觴的神秘和雅意。按照“九曲流觴”之規,泊於石之四周,據石者必飲,飲盡必歌。於是琴聲、歌聲、談笑聲、促酒聲、喧嚷起鬨聲,不絕於松柏林間。
鄭國公富弼捧繹飲酒,和絃而歌:
九曲流觴坐語譁,
心境安信即為家。
切莫辭飲十分酒,
任人笑我滿頭花。
潞國公文彥博:
綠樹華燈飛彩霞,
魂入酒鄉不憶家。
醉眼朦朧君莫笑,
清波流水盡蓮花。
司封郎中席汝言:
月色銀光映酒囗,
笑語何時入萬家?
惆悵繁星似有恨,
清暉瑩瑩是淚花。
溪水悠悠,流繹不絕,酒香溢漫於幽徑園林,浸溶於月色銀光,染透了溼淋淋的琴音歌聲。九曲流觴既不“尚齒”又不“尚官”的任意贈與,已使鄭國公富弼、潞國公文彥博、司封郎中席汝言、太常少卿王尚恭酒醉五分,已使司馬光、楚建中、趙丙酒醉七成,已使衛州防禦使馮行己、秘書監劉幾、司農少卿王慎言、太中大夫張問、龍圖閣直學士趙燾胡說八道了。
司農少卿王慎言已被酒力揭去了往日的穩健沉穩,沖垮了往日三思而語的牙關,在醉態踉蹌中,解去貂氅,扔去狐巾,伸出雙手,從流波中撈起飄動的酒囗發起了酒瘋,他要樂班彈奏起樂府古曲,舉囗望月,嚎著嗓子唱起了時下流行的一首民謠:
吏勳封考,筆頭不倒。
廣度金倉,日夜窮忙。
禮祠主膳,不識判硯。
兵職駕庫,典了碎褲。
刑都比門,總是冤魂。
工屯虞水,白日見鬼。
這是不滿朝政的怨詞謗語啊!人們全然愣住了。司馬光突覺如一盆冰水淋頭,他不僅震驚於王慎言的不“慎言”,更震驚於朝廷六部的腐敗黷職。
富弼畢竟是“耆英會”裡年歲最高的長者,而且這樣的怨詞謗語是出現自己的園林,便高聲表明自己的態度,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