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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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件事情,總有人喜歡,有人反對。如同老天爺下雨一樣,農民喜歡土地得到滋潤,行人就厭惡漫地泥濘。我們的‘變法’也是如此,希望人人都喝彩叫好,那是不可能的。京東路轉運使王廣淵,幾個月來,宣皇上之德,講新法之利,散青苗錢以富民,收青苗利以強國,不是也有人鼓舌如簧,以是為非嗎?”
曾布、章惇點頭贊同。
王安石突然想起昨夜司馬光談到“青苗法”抑配之弊時,就是以京東路轉運使王廣淵為例的,心中不禁浮起一層惋惜之感:君實一生著意求實,此一事,卻是偏聽偏信了。王安石根本沒有去想,這個王廣淵為什麼出現得總是如此“及時”!
呂惠卿接著說:
“眼下朝廷表面看來比較安靜,似乎沒有公開反對‘變法’的聲音,但決不是平靜無波的。也許有人正在書房裡寫著彈劾奏表,也許有人正在客廳裡籌劃密謀,也許有人正在暗地裡進行串連。百官中暗地裡流傳的所謂‘均輸法’的‘官商勾結’、‘青苗法’的‘抑配貸款’,就是一種徵兆。他們正在窺伺時機,妄圖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王安石邊聽邊想:人心動盪是真,但決非如此可怕。吉甫論事深刻透徹,但有時危言聳聽之偏。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謂“奸巧”之由。
“這些人是誰?我看可能是幾個受人敬重的龐然大物。只有這幾個人有能力與介市公抗衡,有資格與介甫公較量,有策論綱領與介甫公匹敵。因為,耗子成精也只能是個耗子精,而老虎成精就能稱王稱霸”
章惇心內一驚:這不是在說司馬光和蘇子瞻嗎?難道他們會謀取執政之位嗎?他失悔自己剛才透露昨夜工洗和蘇子瞻的會面,深海對不起朋友,心緒一下子亂了。
王安石在道理上贊成呂惠卿對朝廷現狀的分析,但在感情上接受不了這個具體的推斷。他心裡不停地翻騰著一個疑問:君實、子瞻真的都要與自己公開為敵嗎?
王安石拋開滔滔不絕的呂惠卿。他的思緒情不自禁地飛回到十六年前與司馬光朝夕相處、同愉同歡的歲月
仁宗至和元年(1054年),在群牧司院內西南角一間寬敞的官房宿舍裡,住著兩個年齡相仿、形影相隨、性格各異、掛名而無實職的“祿養”判官。一個黑,一個白;一個矮,一個高;一個瘦,一個胖。一個是放蕩形骸、衣著不整;一個是危冠正襟、循規蹈矩。一個是食無定點、睡無定時,經常是早晨不吃飯,全靠午餐補;一個是甘心為“僕”,樂於侍候,為友提水洗漱,還要疊被子。情誼排除了差異,他們相依相托,倒十分和諧。詩文唱和,同笑同哭,通宵達旦,日日歡愉。只是每談及朝政,異多同少,互不相讓,爭吵不休,一個紅臉粗嗓,一個氣噎臉青。但酒杯一碰,怒散氣消,換個法兒再爭。或弈棋決勝負,或投壺定輸贏,經常是介甫輸了不認帳,君實輸了挨譏消
歲月催人,現時兩人都成了朝廷重臣,都是五十多歲的老頭了,可仍然在為朝政爭吵著。惜乎,國家大事,“變法”大業,再不能以棄棋、投壺定輸贏了
此時,呂惠卿已把他的看法引向深入:
“我以為我們現時的對策,不應是防守,而應當是進攻。你真心誠意地‘匡正缺失’,他們會抓住你的‘缺失’興師問罪,結果可能是越‘匡正’,‘缺失’越大,最終斷送‘變法’,丟掉性命。因為歷朝歷代的法令都是有缺失的,在反對者面前,是防不勝防的。所以,我們的出路在於進攻,全面地進攻!首先抓他們對待‘變法’的態度,抓他們策論、綱領上的‘缺失’。他們都是龐然大物,幾十年來有著成千上萬的文章、奏摺,決不會每個字都是無懈可擊的。而且,這個進攻的時機,必須是突然的。選擇的戰場,必須是皇上能親眼觀戰的”
曾布睜大了驚恐的眼睛。章惇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們第一次看到呂惠卿如此斷然決絕。
王安石痛苦的也是認真地思索著呂惠卿這時的每一句話。“變法”的理想漸漸使他在“匡正缺失”和“全面進攻”之間抉擇了後者。用“進攻”推進“變法”,用“進攻”實現理想。“政爭”壓倒了友誼,司馬光的娓娓規勸聲消失了。他的魂靈開始冰結成一件只知戰鬥的冷硬兵器,義無反顧地越過文人道德,登上了呂惠卿“一切為我所用”的戰車。
旌旗獵獵,戰馬蕭蕭,殺心已萌,何處血刃?
邇英殿的影子突然浮現在王安石的心頭
篇十四
邇英殿·
皇帝趙頊誘發的一場學術爭鳴,突變為一場可怕的朝廷追殺·司馬光的另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