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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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覓人生的真諦了
王安石歌盡,從攜帶的包袱裡取出一件褪了顏色的長袍,捧在司馬光面前:
“君實,此袍你還認識麼?”
司馬光愣住了。
王安石深情地說;
“十六年前,你我同職群牧司,時公年三十七歲,我年三十五歲,家眷未進京都,你我一雙逍遙子,同桌而餐,同室而臥,談古論今,常逾通宵,慕先賢之業績,贊英烈之炳彪。一夜,論及太史公司馬遷拼性命完成《史記》之舉,兩情激烈,豪飲猖狂。我醉僕桌底,嘔吐汙袍。是你,以兄長之誼,為我治茶醒酒,為我浣洗汙袍啊。”
司馬光想起來了,被王安石不忘舊時友誼的真情深深打動。是啊,十六年前的細微往事,虧他記得真切。十六年前的一件長袍,虧他儲存至今。十六年前的介甫,終究沒有改變啊!兩年多來的“變法”之舉,不正是介甫在“慕先賢之業績,贊英烈之炳彪”嗎?可自己呢?慚愧啊!雖早有志效先人司馬遷之志,明史以貫今,以利今之聖上和聖上千古不朽之業,可現時的《資治通鑑》仍是一個空名。十六年前那夜豪飲猖狂。介甫愛我勵我之狀清晰可見。今夜介甫持舊袍送別,依然愛我勵我,用心深沉啊!政爭失敗了,自己道貶了,在官場上無能為力了,滿腔熱血何處訴?只有那清冷寂寞的書局了。介甫,你在指給我一條實現自身心願的寬闊道路。唉,誰知道今後的風雲能讓自己在這條道路上走到底嗎?司馬光神情愴然,喃喃而語:
“認識此袍,記得此袍,不敢忘記那夜介甫愛我勵我之語。”
王安石以袍相贈:
“公博學多聞,嗜史不厭。現於浩如煙海的古籍中,能揚帆行舟者,唯公一人。公為人清正,有膽有識,現能辨往事之迷霧,論定歷代帝王功過者,亦唯公一人。願公繼司馬子長之風,早成千古不朽之業。今夜送別,無它物相贈,願此袍裹安石之心,常伴君實。”
司馬光接過舊袍,沉吟片刻,拱手謝道:
“介甫深情,光無任感激。情之所至,奉詩幾句作答。姑娘,也伴我一支古曲吧。”
歌伎們彈奏起琵琶、古箏,吹響竹笛。
司馬光和曲而歌:
三十餘年西復東,
勞生薄宦等飛蓬。
所存舊業唯清白,
不負明君出補忠。
早避喧煩真得策,
朱逢危辱好收功。
太平觸處農桑滿,
贏得間間鶴髮翁。
司馬光向朋友奉還了一顆誠摯的心。他嘆息自己命運之不濟,他不忘他知遇的“明君”,他慶幸自己能“早避喧煩”,更慶幸自己沒有落個更為悲哀的下場,他希圖有個“太平”的晚年。他此刻似乎擺脫了往日那種莊重、呆板的形骸,向朋友展現出一副情感複雜的面容——悲哀、苦怨、傷感、僥倖
王安石傾聽著,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瑩瑩淚珠在眼眶裡閃光,往日裡那種孤傲、執拗、詭秘、冷漠的神情不見蹤跡,坦然而露歉疚、苦痛、重友情而又無可奈何。
蘇軾早已沉浸在美好友誼的交融之中。兩首詩的唱和,淹沒了朝政紛爭,一件舊袍復活了肝膽相照的赤誠。看來,“政見之爭”終不及“舊袍之誼”久遠啊!他忽而記起三年前寄題興州太守晁仲約的一首小詩,那是自己心境激越時的理想之歌,斷不會有絲毫哀怨,當可寬慰介甫歉疚之心;那也是自己今後將追尋的一種境界,是未來的寄託之所,亦可寬慰君實那顆悽楚的靈魂。於是,在司馬光歌聲停落之際,蘇軾離席而出,起舞而歌:
百畝清池傍郭斜,
居人行樂路人誇。
自言長官如靈運,
能使江山似永嘉。
縱飲座中遺白(巾合),
幽尋盡處見桃花。
不堪山鳥號歸去,
長遣王孫苦憶家。
歌伎們急弄琴絃。
司馬光拍案擊節。
王安石鼓掌應和。
蘇軾雖知音律而不諳歌唱,喜舞蹈而失於粗疏,且時有走調簡慢之拙,但聲出肺腑,情真意切,手舞足蹈,盡興抒懷,一下子把今夜這友誼的聚會推到了高潮。
牧歌似的詩句,吟詠著東晉南朝劉宋年間山水詩開拓者謝靈運的趣聞軼事,袒露了蘇子瞻心底避世歸隱的念頭。這是歷代文人仕途失意之後的殊途同歸,蘇軾也沒例外。
他在用歌舞向司馬光送行:謝靈運任永嘉太守時,經常偕朋友屬吏尋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