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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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高興了,情不自禁地以江寧鄉音交談:
“江寧是我的第二故鄉。異域逢鄉親,最親是鄉音!秦淮河現時如何?”
女子以鄉音答對:
“秦淮河上的遊船燈火比昔日更加輝煌,秦淮河上的琴音歡歌比昔日更為動聽。”
“你可去過定林寺?”
“定林寺的鐘聲比昔日更是響亮了。”
“你可知道悟真院?”
“悟真院裡的薔薇花已成了江寧的一大景緻。”
“你可喝過悟真院裡的八功德水?”
“那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淨、七不噎、八蠲菏的聖水,已使遊人湧如早潮。”
年輕女子親切的鄉音,流利的答對,使王安石的心緒飛向遙遠的江寧,眼前渺渺浮現起客舟、孤帆、江水、月色、漁火他禁不住吟出當年感懷江寧的詩句:
霸主孤身取二江,
子孫多以百城降。
豪華盡出成功後,
逸樂安知與禍雙。
在王安石沉浸於歷代王朝盛衰興亡的低吟中,年輕女子接著吟出三、四兩聯的詩句:
東府舊基留佛剎,
《後庭》餘唱落船窗。
《黍離》、《麥秀》從來事,
且置興亡近酒缸。
王安石驚異,凝目望著身邊女子:
“你也知道這首詩作?”
年輕女子款款回答:
“這首詩是當今宰相王安石七年前任職江寧府時寫的。江寧人都為他憂國憂民的一顆心而驕傲,這些詩句也就傳入了市肆酒樓。誰知他當了宰相之後,還能以這樣的一顆心對待天下的黎庶細民嗎?”
王安石愣住了。此刻不再是驚異於這個女子的才情,而是驚異於這個女子的心智了。他神情肅穆地說:
“你有這樣的擔心嗎?”
女子說道:
“天下的文人學士,大體都是這個樣子,在貧寒潦倒的時候,會慷慨激昂以濟世;待到飛黃騰達之後,就該四平八穩以利己了。王安石在這首詩裡,原本就是留著退路的,你聽,‘《黍離》、《麥秀》從來事,且置興亡近酒缸’。這不是在說,該衰亡的就該讓其衰亡,又何必去惋惜呢?當然,這是他那時的牢騷話,可現時,他也許早就把這壯懷的一切,都付諸‘酒缸’了。”
王安石心頭一驚,坐不住了,站起身來:
“不!王安石不會這樣,也不敢這樣!”
女子一怔,驚慌地也站了起來。
王安石發覺自己失態,搖搖頭,轉向夫人吳氏。可吳氏早在他與這個女子江寧憶舊時悄然離去,回到對面的一個房間——她的臥室去了。
王安石心頭突然浮起異樣的不安。他向窗外望去,月色茫茫。他向門外長廊望去,廊間的燈火已經滅了。他一時失措。夜半三更,在這間臥室之內,只有這個陌生的女子陪伴,飲酒論詩,失檢點了!他忙對女子說:
“你快去侍候夫人安歇吧。”
女子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床榻邊,為王安石鋪被置枕:
“夫人早已吩咐,今後由賤妾侍候老爺”
王安石頭腦“嗡”地一響:
“你,你是什麼人?”
女子轉過身來,低聲說道:
“我是太太用錢為老爺買來的小妾。”
王安石“啊”地一聲跌坐在椅子上,望著床榻前的女子發呆。
女子鋪好被褥,輕步走到王安石身邊:
“老爺,夜深了,安歇吧。”
王安石木呆不語。
女子伸出手來,聲音微抖地說:
“老爺,賤妾為老爺脫靴解衣”
王安石如惡夢乍醒,驚恐地瞪著一雙眼睛
女子含淚低語:
“老爺,賤妾今日傍晚,奉夫人之命,已湯浴薰香過了,身子是”
王安石打了一個寒顫,苦笑著:
“姑娘,你這是挖我的心啊。”
女子愣住了。
王安石鎮定下來,輕聲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嚅嚅回答:
“賤妾名叫嬋娟。”
王安石點頭,自語:
“嬋娟?多好的名字,又是一個嬋娟啊!屈子的侍女叫嬋娟,是屈子的解語花。這個突兀來到我面前的嬋娟,也是天神為寬慰我煎熬的靈魂而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