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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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踉蹌顛簸了十五天,於元月三日到達京兆府(西安)
這十五天,在漫漫的行程中,他冒著風雪回溯著朝廷這兩年來的變化,心境確實有些茫然,對皇上和介甫的所作所為,總覺得看不出一個真實的面目來。“變法”之舉是勵精圖治嗎?卻草就輕發,專謀聲威,近乎於玩笑。“變法”之舉是玩笑嗎?卻日夜操勞,嘔心瀝血,極其認真。這認真的“玩笑”,實在是難以理喻。
他亦回溯自己這兩年來的一言一行。奏表、諫言,諫言、奏表,在別人看來,似乎專與皇上對抗,專與介甫為難,似乎也是一種“玩笑”,可自己卻也是非常認真的。唉,也許這是一種自作多情的認真。這認真的“玩笑”,在別人看來,更是難以理喻。
除夕之夜,元旦之晨,他是在潼關城西三十里處的一個荒落的農家度過的。面對農家簡樸而虔誠的守夜燈光,回想離京前與皇上的“朝辭進對”,他悽苦難當。以不諳軍務之軀,任軍務不諳之事,也是一種“玩笑”。想有作為而不被恩准,面對邊境烽煙而胸中無策,更是一種荒唐的“玩笑”!
風雪兩千裡走到頭了。元月三日司馬光走進京兆府。戰爭的陰影籠罩著長安古城,他的心境惶恐不安。更多更大的艱難險阻和禍福莫測的未來還在前面啊!他站在長安南門的城樓上,望著鬱鬱蔥蔥的終南山發呆。社稷安危、黎民性命,本是“玩笑”不得的!
他馳奏札進京:奏乞《不添屯軍馬狀》,以圖安定民心。
他馳奏札進京:奏乞《本路官兵與趙瑜同訓練駐泊兵十狀》,以圖提高士氣。
他馳奏札進京:奏乞《所欠青苗錢許重壘倚閣狀》,以圖解決細民眼前青黃不接之苦。
他馳奏札進京:奏乞《不將米折青苗錢狀》,以圖解決民間眼前糧米不繼之急需。
司馬光的這些奏表,表面看來,仍是他那“固執”的《強兵安民三策》的繼續,是消極的、沒有作為的、令人洩氣的,但確實是現實的、務實的、從實情出發的。他畢竟是一個“腳踏實地人”,不想用豪言壯語欺騙自己,欺騙皇上,更不敢欺騙永興軍的將校兵士。他仍然唱著低沉而令人厭煩的老調。
司馬光焦慮地等待皇帝“恩准”的諭旨從京都飛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皇帝的“恩准”沒有等來,卻接到了“判西京留守禦史臺、專意修史”的詔令。他當然不知這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元月三日的夜宴中為他爭得的優容恩典,又一次嘆息自己命運多舛。在無可奈何之中,他再次面對著鬱鬱蔥蔥的終南山,仰天長嘆:“暫來還復去,夢裡到長安。可惜終南色,臨行仔細看。”他告別了來去匆匆的長安古城,踏上了東去的歸途,於四月初五傍晚回到京都。他囊不及解、餐不及用、衣不及換,便書寫謝表,請求皇上“朝辭進對”。
四月六日,大內宦侍傳下皇帝諭旨:因朝事繁忙,免於“朝辭進對”,准予住京一月,消解旅途之勞。司馬光面闕跪伏謝恩。
因為有去年十二月中旬的“出知永興軍”之行,其妻張氏已於年前臘月下旬帶著女婢、僕役返回涑水老家。書局已於前幾日移至洛陽。其子司馬康去年中進士後,已獲皇帝恩准除到國子監聽講外,進入書局做案頭事務。此時,司馬光身邊除了留守房舍的老僕呂直外,只有隨從的兩個僕役。皇帝既免於“朝辭進對”,就不必在京都停留了。他隨即請大內宦侍轉稟皇帝,他將於三日內前往洛陽赴任。“朝臣典範”司馬光,在反來複去的貶逐中也是“典範”!
蘇軾就不同了。他是元月十七日接到“通判杭州”的詔令的,因妻子王閏之生子尚未滿習俗的四十天,而任媽又臥病在床,實在無法拖家遠行,承蒙駙馬王詵幫助,討得了皇帝一句“緩日成行”的法外施恩,故而拖延至今。
兩個多月來,蘇軾成了室內室外最忙碌、最忠順、最聽話的僕役。白天恭侍於任媽膝下,以盡人子之孝;夜晚拂照於王閏之床邊,以盡人夫、人父之責;奉藥、供茶,噓寒、問暖,以口無遮攔之舌,說笑話為任媽解憂,講故事為王閏之消愁。虧他是個隨和的文人,官氣不多,能屈能伸;官架不大,能上能下;心胸寬闊,能提能放。他似乎忘記了“通判杭州”之詔已貼在腦門,“緩日成行”四字並非“緩日不行”,整天樂呵呵地忙碌著。只是在任媽閉目養神和王閏之撫著兒子熟睡時,才偷閒發呆、嘆息、料理心中的愁苦艾怨和焦慮憂煩。又虧得歌伎琵琶等人熱情幫助,內外奔波,拂照子侄、購米買菜、挑炭點爐、燒飲漿洗,隔三差五以琴音、歌聲調解庭院淒涼,好歹總算熬過了這個多愁善感的三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