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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和著流水聲漸漸遠去。
過了幾天,趙二媳婦帶了一個姑娘上山來。說是找的幫工。嵋一見就叫了一聲“青環”,果然是銅頭村見過的背柴女。一笑露出雪白的牙。“我們見過。”嵋告訴。“我看見她在背柴。”青環走路一瘸一拐,趙二媳婦解釋說,在她姑父那邊砍柴摔著了。當時說好留下幫忙。趙二媳婦走了,青環望著她似有什麼話說。不一時,趙二媳婦又回來了,對碧初說:“我本來想瞞著這件事,也叮囑青環不要說,怕你們忌諱。可再想想,瞞著對不起人呀!我同你家說過,青環命不好,她跟著一隊馬幫,管做飯。走到平江寨,前面的路太險,照規矩女娃都不向前了,就在女土司家做些粗活,不知怎麼得罪了上頭,這時馬幫裡接連死了兩個人,硬說是青環放的蠱。把她關了一個多月,她逃出來跳江回到龍尾村,其實她哪會放蠱,上哪點去養蠱!”青環怯怯地說:“那天遇見好人了,不然就沒得命了。”碧初大聲說:“你只管留下做事,我不信這些,謝謝你告訴我。”趙二媳婦道:“做人要做得明白。你家願意留下她,也是積德。”
青環留在孟家,腿慢慢好了。她人不甚靈巧,但十分勤快。把孟家收拾得窗明几淨,碧初精神也好多了。
嵋悄悄對碧初說,她就是跳江的人,沒有死。碧初說:“真是命大。”因怕青環傷心,都不問她。
快開學的時候,一天,白禮文來訪。他趿拉著鞋,手裡拿著一把蒲扇,不知做什麼用。他和弗之天上地下談得很高興,忽然問:“老兄現在正寫什麼文章?”弗之道:“正寫一篇反貪官汙吏的。”白禮文說:“好嘛,好嘛,該反,該反。這世界不自由嘛。煙價漲得嚇死人,買不起了喲。”他站起身,來回踱步,弗之以為他要走了。他忽然轉身坐下,蹺起腳來,伸長脖子說:“和你老兄商量一件事,瓦里大土司請我去講學——說是請過你了,你不去——我是要去的,那兒的煙是絕妙的。”弗之道:“這要看你的課怎樣安排,問過江先生了嗎?”白禮文說:“他這個人你知道,把人都當拉磨的驢,能放我走嗎?”弗之道:“春曄為人熱心認真,課程有統一安排,我勸老兄務必商量一下。”
說話間,白禮文忽然叫起來:“什麼香?你家燉肉了?”聳著鼻子使勁聞,要把那香味吸進去。一會院子裡傳來炒菜的聲音,弗之笑道:“就在我家用晚飯吧。”遂出去對碧初說了。飯前白禮文到院外方便,廁所的土牆夾著幾塊磚,磚上有紋路,他執在牆上看了半天,又用手摸索,直到小娃來叫他,才回來吃飯。因快開學了,碧初想給大家增加營養,燉了一鍋肉,白禮文風捲殘雲般吃了一多半,盡興而去。
不知不覺間,暑假隨著芒河的流水飄走了。
第五章
第一節
開學幾天後,接連幾個星期,白禮文沒有出現在課堂上。選古文字學的兩個同學,一個經常缺席,剩下的一個找江昉先生反映情況。江昉回到龍尾村,特到白家,但見人去房空。房東說,走了,走了!大土司派人來接的。江昉不由得勃然大怒,噔噔地跑到孟家,質問弗之,學校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一個鴉片鬼,能負起教書育人的責任嗎?發作了一通,坐在椅子上生氣。弗之聽明原委,說,沒有想到他這樣不辭而別,看來一時不會回來,還是先找人代課要緊。最恰當的人選是錢明經,不用討論就定了下來。江昉又噔噔地跑到錢明經家,錢明經很高興,前面的障礙自動消失了。他殷勤地請江昉坐,一字排開三杯茶,一杯是雲南普洱茶,一杯是麗江雪山茶,產在玉龍雪山上,還有一杯不知是哪裡弄來的北平花茶,又拿出一條駱駝牌香菸,給江先生點上一支,說:“消消氣,消消氣,這門課換換人也好,白先生學問固然是大,可是教課有點落伍了。他若是霸著講臺,還真不好批評他,這樣倒也好,倒也好。”又笑著說:“這話若是讓白先生聽見,一定反駁說,錢明經骨片沒摸過多少,敢說我落伍,你不落伍幾千年以前的事你懂嗎。”說著江先生也笑了,錢明經接著把講課的計劃簡要地講了一遍,倒像是早就有準備。
這實在是個別情況,絕大多數教師都十分認真,哪怕只有一個學生也不肯馬虎。一天,弗之和秦巽衡談起白禮文的情況,兩人都覺得他不再適合留在學校。弗之嘆道:“這人極有才,要是能戒菸就好了——可那是不可能的。”又說些別的事情,秦校長道:“各方面的事很複雜,你那篇講宋朝冗員的文章,重慶那邊注意了。有個要員說孟弗之越來越左傾了,這是抨擊國民政府。”弗之道:“談不上,談不上——我認為研究歷史一方面要弄清歷史真相,另一方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