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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明經拿著一個銅板大的玉環,說要送給惠枌惠枌冷冷地說:“要添專案還得談判。”明經訕訕地放回去。原來他們來趕集,是明經刻意安排的,好讓人知道他們沒有大矛盾。他知道惠枌識大體,能替他遮掩,心裡有些感激,想討好,也為了讓人看著是一對和美夫妻拿著玉環討論。他反正隨時準備碰釘子,並不在意。
不遠處李漣一家人走到青菜挑子前站住。李家人出動時,總是金士珍牽了兩個孩子走在前面,李漣勉強地跟著,倒也不太落後。這是一挑芥菜,又肥大又水靈,北方罕見。金士珍蹲下挑揀,李漣抬頭看著各種攤子,挑子後面松林邊有幾隻蝴蝶在飛舞。
惠枌故意走近,在士珍耳邊說話。士珍站起來盯著錢明經看。明經忙奉承說:“李太太仙術,村裡人都知道了,是不是有許多人來求看病?”士珍擺手不答,將惠枌拉到一邊低聲說話。士珍的悄悄話是這樣的:“頭上的妖氣沒有了,想是收心了,給你道喜呀!男人有點花花腸子,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們這一位,”她朝李漣看,“你當怎麼著?也不是省油燈!”一口地道的北平腔,讓惠枌很覺親切。至於收不收心,她並不信。這邊李漣和錢明經說話,怕擋住別人買菜,一同走到松林邊。幾隻蝴蝶飛遠了。
明經見李漣看著蝴蝶,不知蝴蝶引起他思女之情,發議論說:“雲南的蝴蝶很好看。我覺得這東西很不可愛,我總要看穿了它,看出它毛蟲的樣子。‘莊生曉夢迷蝴蝶’,為什麼莊生夢見自己變成蝴蝶,為什麼不變成別的什麼,有人考證過嗎?”
李漣道:“喜歡蝴蝶也就是因為它好看,小孩子哪管那許多。”明經不懂。兩人互相看看,說起學校最近醞釀的考核,有兩個教授名額,要在中文系和歷史系各提升一人,他們兩人都提出了申請。李漣問中文系提出幾個人,明經道:“提了三個人在研究,比較起來我是最年輕的,可是著作最多,講課最受歡迎。”‘哪還用說。我們也提了三個人,我年紀最大,資格最老,著作也不算少,但是講課總不對學生的胃口。這幾年我從來沒有在課堂上講神怪之事,也算是知過必改。我的希望不大。我無所謂。”“聽說孟先生最近有一篇批評朱元璋的文章,很有趣。是你老兄幫著寫的?”李漣道:“哪裡是我幫著寫的!我不過查查資料,有時一起談談,引出他一些見解。孟先生一定要署上我的名字,本來是不敢當的。”“批評些什麼?殺功臣嗎?”“批評的是朱元璋立儲不當。如果傳位給朱棣,可以少一次戰爭,對老百姓有好處。建文帝年輕,生長深宮,缺乏各方面經驗,又不願冒殺叔之名。成祖雖是次子,一樣是子,不是別的什麼,宋朝還有兄終弟及的例。更因他封藩北平,勢成已久,傳位朱允文,就是一個戰爭的局面了。”錢明經問:“不過,要說的究竟是什麼?”李漣想了一想,說:“從歷史得出教訓,要審時度勢,因勢利導,能避免戰爭最好。——當然,這說的不是外侮。——這一篇文章是孟先生一系列論文的一篇,還有好幾個題目呢,都是宋史方面的。”錢明經見他知道這麼多,心裡有些不舒服。本來自己和孟先生是很熟的,因和惠枌鬧彆扭,不大好意思登門,訊息不靈通了。轉過話題道:“江先生有一篇關於神話的文章發表了,讀到沒有?”“聽說有新見。你近來詩寫得不少,有集子麼?借來看看。”他一直奇怪像錢明經這樣左右逢源的人,如何能寫詩,故此要看。錢明經大喜,說:“有。有。自己釘的。可能有書局要印刷。我的甲骨文研究文章,也要印的。——有人出錢。我要請孟先生作序。”“怎麼不請白禮文?他是正宗啊。”李漣說的這位白禮文,是古文字學專家,明經自然很熟。但他為人怪誕,讓他寫序,說不定狠狠把作者冷嘲熱諷一通,故此明經不願惹他。這時之荃跑過來,依在李漣膝旁,把手裡的撲克牌撥過來撥過去,一下一下地吸鼻涕,很有節奏。李漣為兒子拭了鼻涕,吞吞吐吐地說:“現在大家生活都困難,也就是你還差不多。如今滇緬路通了,你更是如魚得水了。”言下甚是羨慕。他撫摸著之荃的頭,看著之荃手裡的紙牌,那是孩子們唯一的玩具。
明經心不在焉地答應著。他經營的這些,照他看都是鑑賞活動。尤其一想到玉器,便想到和玉器有關且令他能夠出書的那個人,不覺有些飄然。他討厭這拖鼻涕的孩子,想往惠枌身邊去。這時一陣蹄聲得得,一人騎馬從芒河邊緩轡徐行,後面還跟著一匹馬,馱著兩隻煤油箱,到集市邊勒韁站住,跳下馬來。
這人一身短打扮,黑緊身衣褲,有些像江湖俠客,腰間插著手槍,面色倒是溫和。他走近李、錢二人,頗有禮貌地問:“請問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