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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眼淚暢快地流下來,連身上也覺輕了許多。而且這重壓是蕭先生幫助移去的。她幾乎慶幸自己有這個秘密,可以說給他,可以聽他說,可以與他分享。
樹側有小溪潺潺流過,她把手帕浸溼,拭去淚痕。在清澈的水上,她看見蕭伯伯光潤的臉面在晃動,似乎在向她笑。,她心中湧起感謝。感謝她的父母,他們有這樣好的朋友。——再去問秦伯母?絕不需要!蕭伯伯的話抵得上千萬人的證詞。親愛的娘,生我養我,還要為我煩惱,為我擔心。峨很想抱住母親,像嵋常常做的,但她知道自己見了母親,也不會伸出雙臂的。
峨最後一個回到宿舍,吳家馨和別的同學都笑,說,孟離已跑警報多認真!
學年考試到來了,學生們無論用功不用功都感到壓力。峨這次對考試特別認真,仔細地全面複習功課,那本是考試的目的。幾周來,她雖沒有回家,卻覺得和家裡近了,和同學們也近了,也和生物學近了,還有,和蕭伯伯更近了。她在一種平靜的心情中結束了一年的學習。
假期第一週,有一個救護班,教授救護傷員的知識,以充任臨時救護應付轟炸。峨和吳家馨都參加了。一個下午近黃昏時分,在一個本地大學的操場,人們聽過講解後,分成一個個小組進行實習。來參加的多是各大學高年級的學生,這時仍按學校分組。峨和吳家馨、何曼等人輪流充作傷員,讓人包紮。 峨的頭繞滿繃帶,只露出兩隻眼睛。何曼說:“你的眼睛讓白繃帶一村,倒是很黑。”峨答道:“平時不黑麼?”何曼不好答話。吳家馨道:“不瞭解孟離己的人,會以為她很尖刻,她是——”說著想不出詞來,自己先笑了。峨道:“我替你說,是古怪。”眼睛一轉,見四周白花花一片,都是纏著繃帶的“傷員”。有人走來走去指點,心中暗想,學到的這點本事,千萬不要派上用場。除了包紮,還有編擔架、抬傷員等專案,實際上是童子軍的課程。因為示範的教具不夠,峨和吳家馨在一旁等。她們坐在臺階上,望著地下的野花,各自想著心事。
太陽落山了,暮色中走來一個人,膀臂健壯,步履有力,走到她們身旁站住,原來是嚴穎書。“你們也來了。”他說普通話,像有點傷風。峨看看他,不作聲。家馨說:“你也來了。”
“我們力氣大,另有一個擔架隊。教具太少,沒有組織好。應該多聯絡幾個部門,動員不夠廣泛。”
穎書評論。他去年加入了三青團。入團宗旨是抗日救國,團員們一起學習三民主義,一起讀書遊玩,也很有向上的精神。
有幾個穎書的同學走過來,幾句話後,唱起歌來。歌詞是這樣的: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這是《禮記·運篇》中的詞句,表現了人們從古便有的理想。理想總是美好的,只是調子唱起來有些古怪。
何曼招手要她們過去,輪到她們實習了,穎書等也跟過來。一個男生說:“下個月有人要到海埂露營,你們也去才好。”他說“有人”指的是三青團。何曼對峨等搖頭,儼然以女生代表的口吻說:“我們不去,我們下月有讀書會。”他們現在讀的書是《大眾哲學》。
穎書等自去他們的擔架隊。峨等繼續實習。這次包紮的是足部,一時間一片白的頭變成白的腳。天色漸暗,白色更加鮮明。有人拿了汽燈來,掛在樹上,然後站在樹下講話。他說,對付空襲,一條是疏散,一條是救護。前者預防傷亡,後者減少死亡,他感謝大家為抗戰出力,並希望大家好好練習,這很重要。
“更重要的怎麼不說!”何曼聲音相當大,“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有空軍,保護自己的領空!”
“是呀,是呀。”吳家馨等附和。這本是極淺顯的道理,小娃都早就認識了的。可是隻有道理有何用!
訓練結束了,穎書等又走過來和峨等一起走回學校。路上展開一場爭辯。
穎書說,需要空軍是明擺著的事,問題是國家太弱,一時強大不起來。這也不能怪誰,這是因為清朝政府的腐敗以及以後的軍閥混戰,沒有力量建設國防。
“並不是怪誰,”何曼平和地說,“疏散、救護當然重要,我不過想到有空軍保護更重要。”
穎書道:“荒廢的時間,耽誤的事得我們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