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惠杬終於走了,曲靖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這個念頭在子蔚心上縈繞。
念頭終於轉到那天的聘任會。會上還討論了學生貸金問題。和逐漸上漲的物價比較,貸金數目太少。要和教育部交涉。因生活困難,學生做工補貼自不必說了。有些教職員也從事業餘活動。個人的事也不必管,如錢明經。現有些化工方面的專家想開辦小型工廠,如做肥皂之類。有人以為不妥,討論了一下,大家還是認為這應由個人負責,學校不干涉。
會議正式討論了下一學年發聘書問題。討論集中在三個人。一是物理系衛葑。從三七年學校自北平南遷,助教講師不發路費,大都於一年內報到,很少人像衛葑離開這樣久。便有人提問三年時間,他到哪裡去了。衛葑到延安去過,許多人知道。當時也有別的人去參觀,有人留下,有人回來。這終究不是在會上說的事,大家顧左右而言他。莊卣辰堅持說反正他來了,他是物理系最合適的教師。衛葑才學人皆知曉,最後透過聘任。外語系王鼎一提出解聘一位法語教員,她是法國領事館官員的夫人,教課很不負責。決定下半年不再聘任。這人是夏正思介紹來的,正好他向系裡提出聘凌雪妍,聘一解一,大概已經考慮到替換。王鼎一本人是美國耶魯大學文學博士,素來看不起留學而沒有得到學位的人。他介紹說凌雪妍不把在國外的生活誇張為留學,可見誠實。會上有人提出夫婦不能同在一個學校任教的慣例。秦校長認為非常時期可以不按常規,而且一文一理不相干擾。隨即順利透過。會上還討論了錢明經、李漣等人的晉升,有人對錢明經的業餘活動有非議。江昉說,業餘活動,個人負責,這點大家看法是一致的。要是業餘抽大煙打麻將,不也是活動麼,只要學術水平確實達到標準就升職。也有人說錢明經確實多才,活動沒有影響教課。有人提出,若論教課不負責任白禮文數第一。據學生說他上一星期沒有上課,這一星期雖然人到課堂,可沒有講一句有關學業的事,從上課到下課鈴響就是罵人。是不是該管管他?江昉道:“我是管不了的,弗之找他談談?”弗之未置可否。有一位英國回國的古典文學專家尤甲仁,上一年已經聘任,但他沒有到職,現在繼續聘任。最後透過了錢、李的升職,大家散了。
子蔚和弗之一起走,因問白禮文情況。弗之說早有很多意見,江昉很想解聘他。但他的學問實在好,只能先拖著。弗之說著,頓了一頓,說:“我的一篇文章惹了事。”子蔚站住說:“前天吃飯時聽人說起,好像重慶那邊不高興。不知是什麼文章?”弗之說:“就是講宋朝冗員的。冗員是宋亡的一個原因,當時宋朝人口不多,官卻很多。官無定員,州縣土地是固定的,官員卻不斷增加。真宗鹹平四年,節度使就有八十餘人,留侯至刺使數千人,費用之大可想而知。”
子蔚道:“這正好作為借鑑。”弗之道:“我正是這個意思。只是文章中,寫到一些人求官用的卑鄙手段,不知得罪了什麼人。”“得罪了法不要緊,得罪了人就麻煩了。”子蔚道。弗之苦笑道:“就是呢。我真無意反對什麼人,只是希望國家能健康些,封建的積垢太多了。”子蔚要看那篇文章。弗之答應送一本雜誌來,又說:“還要寫一篇關於貪汙腐敗的,那是宋亡的另一個原因。”因為各自有事,當下沒有深談。
子蔚的思緒又回到曲靖,那個古舊偏僻的小城,如今長留心上了。城邊一個小池塘,滿是紅泥稀漿,也算是池塘,幾個曬得黑油油的孩子在塘裡遊,惠杬輕聲說,這水太髒了,會得沙眼的。子蔚回她一聲嘆息。
“蕭伯伯!”有人輕聲喚他。他轉臉見一個女學生站在窗外,一頭齊耳的黑髮,臉龐瘦削清俊,下巴尖尖的。背後的花圃作了襯托,使她如在畫圖中。
子蔚先一怔,馬上說:“哦,孟離己,有什麼事?”峨已經在窗外站了一陣,這時走了進來。“我來幫忙,可不可以?”
“快洗完了,你坐吧。”子蔚一面收拾一面問,“學習有困難麼?”
峨不答,忽然警報響了。
子蔚問:“你來時沒有看見掛球麼?”
“見了的。”
“怎麼樣?躲一躲吧?”子蔚卸下行頭,他算好了時間,在來警報以前做完。
“我不想躲。”峨淡淡地說,“蕭伯伯,你怕麼?”停了一下,說:“我有事想弄明白,請蕭伯伯幫助。”
子蔚望著她,似乎問,什麼事?峨說:“兩件事,今天先解答一件。”她的口氣很執拗。
“好吧。”子蔚嘆口氣,坐下了。見她半晌仍不言語,因問:“那天植物課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