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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斤,節省給本省二斤,節省給本市二斤,節省給本單位二斤,落到每個人身上只有十八斤,其中只有六斤大米,其餘是雜糧——玉米,大豆,粗麥粉之類的東西。四川人很少嘗過飢餓的滋味,饑荒一向是水土流失的黃淮河流域的事,在長江和嘉陵江流經的肥沃土地上,糧食從來象年輕人的毛髮一樣茁茁壯壯。
我們家的五個孩子,都在生長發育期,個個都是搶著要吃。
要吃,也有辦法:買高價餅,一個餅要二元錢,相當於一個工人二天的工資。我們家一個月的餘錢全用來買這種高價餅,也只能每個人半個。過什麼節下決心後才去買一個餅,遮遮掩掩拿回家,每人一小角。
三天兩頭,便有公安局帶著手銬,將我們附近這幾條街上的一些人銬走。搶國家糧食倉庫的判刑,全是十年以上。說野貓溪一帶的人,十有七八做過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真是一點也不過份。為了填飽肚子,很少有幾個人能夠響噹噹拍胸膛說:我們家一清二白。我們六號院子裡有一家人,四個兒子有三個進監牢,輪換著出出進進,才使一家人沒餓壞。
菜也是按票定量供應的,每人每天只有幾兩,捲心菜連菜帶皮一起賣,不然,菜邊皮都會被人哄搶。做豆腐濾下的豆渣,也是定量分配的東西。花生榨油後剩下的渣,擠壓成緊緊的一個大圓盤,是美食,有後門才能弄到。老百姓能自己弄到的食品,是榆樹的新葉,是樹皮剝開露出裡面一層嫩皮,在石磨上推成醬泥,吃下充飢。那年四川樹木毀掉不少,就是這樣剝光皮後枯死的。野菜野蕈,早就被滿山坡轉的小孩,提著竹藍子、揹著小筐摘盡了,搶吃野蕈中毒的孩子多得讓醫院無法處理。
大姐帶著弟妹們,到附近農村去採一種與草不太能分清的香蔥,她讓弟妹們在草裡找,自己鑽進農田裡偷菜。農民守命似地守著幾棵菜,一發現就拿著長棍子猛追狠打。大姐的揹簍裡,偶爾才有點又老又硬的菜根。
三哥決不會跟著大姐去挑野菜,也不屑於與其他小孩,在山坡或田坎上慌神地打轉,也不在那些蹲坐在江岸石礁的垂釣者中求運氣。他靠江吃飯,再冷的水也敢跳下去。只要看到有什麼象食物的東西從上游衝下來,什麼菜皮、菜葉、瓜皮之類,他能游出好幾裡,跟著目標不捨。直到把那東西撈回岸,帶到家裡,讓母親用水沖洗乾淨,去掉腐爛的部分,做上幾口菜。有時,還能撈雙破涼鞋,拿到收購站去賣幾分錢。
他不是總那麼幸運:江上大部分時間只有泥水滔滔,他常常是兩手空空,回家還得受大姐嘲笑。但他還是幸運者,有不少用這種方式尋食的孩子葬身江底——從西藏雪山一路奔下來的江水,一年大部分月份江水冰冷徹骨,在水裡一旦抽筋就很難游上岸,眼睜睜被江水捲入漩渦。這些孩子,本來就已經餓得沒有力氣。
一個孩子用各種方式採集回來一點可吃的東西,有功當然有權多吃。三哥從江裡撈回一把菜葉蘿蔔纓的那天,他的臉驕傲地在家人面前轉動,吃東西時,故意發出響亮的聲音。哪怕一家人,每個人都眼珠瞪得好大,生怕自己少吃了一口。有時他們還為互相偷藏起來的食品,吵鬧大打出手,大姐個兒最大,吃虧的自然不是她。
偶爾從船上回家的父親揮著瘦削的手臂,用竹棍趕散扭打的孩子們。父親吃得最少,有權威。
3
這城市有個動物園,有一頭華南虎,已經絕滅的珍貴品種,按規定供給活物。即使災荒日子,全省就她獨一個華南虎,也得優先照顧,就象所有黨的高階幹部、中級幹部,按等級得到特殊待遇。負責飼養老虎的是一個矮個子。他和兇猛暴戾的老虎相處融洽。老虎也只認他,若他病了,旁人代班,只能隔著高高的鐵籠將食物扔給老虎。他到大鐵籠裡,老虎有時還向他作出讓遊客驚嚇的動作,只有他知道那是老虎在向他撒嬌,表示親熱。他是飼養有功的勞動模範。
大饑荒了,勞動模範更是飢腸轆轆。熬了一年,未熬過第二年,他把該給老虎吃的活兔每星期留下一隻,殺了自己吃。都說老虎並不完全是餓急了,才將勞動模範吃了,而是嗅出他身上有兔子的氣味,才把他撕碎了吞進肚。但這無法解釋老虎為什麼要留下他的一隻腳?公安人員研究幾天,才弄懂老虎的動機是在有意警告接班的人,甭想偷吃該她的一份。
這個故事只流傳了一陣子,恐怕屬於政治謠言。此後老虎也餓死了,模範飼養師趁有點小權時解了饞。不成為老虎食,到此時也一樣得餓死。
沒權的人唯有乾熬,父親船上,每個船員早飯一兩稀飯,中午和晚上各二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