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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爐都買得起了,可是,相對的,牛奶
貴了、麵包貴了——”
“肉貴了!”瑪格插進來。
“結果,”維拿點點頭,“就差不多,扯平了。”
“還有呢,”瑪格眯眯的眼睛,總似在笑,“現在失業嚴重啦,警察沒以前可
怕啦,民主嘛!現在治安可壞透了——”
“上星期六,”維拿搶過話鋒,“一個晚上就有三起盜竊案——在小冷這地方,
您想想看!”
瑪格直搖頭,表示對人心不古的不慣,想想又說:“以前半夜我都敢上街,現
在天一黑呀,我就留在家裡打毛線。”
她拎起腳邊的針線簍,拿出一卷茸茸的毛線,“我說呀,民主帶來開放,開放
帶來亂,亂就造成社會不安”
“瑪格,”我說,“共產黨垮臺之後,你們地方政府里人事淘汰的比例怎麼樣?”
“哦,”瑪格不假思索地說,“換了起碼百分之七十。老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三
十。”
那又“紅”又“專”的人,當然就被清掉了。那麼像維拿和瑪格這樣屬於那百
分之三十的人,又是憑什麼條件留下來呢?
我正要張口問個徹底,看見卡斯納在向我使眼色。
天已經黑了。我們踩著山坡上的小石階,摸索著下去。在小徑上,卡斯納問:
“你弄懂了維拿是幹什麼的嗎?”
我在黑暗中點頭,“在鎮公所搞營建呀!”
“對!”卡斯納似乎在笑,“他同時也是小冷鎮大號特務!”
我停下腳步。在黑暗中,山丘上空的滿天星斗亮得令人暈眩。
“你看得出維拿日子過得不錯,為什麼?別人可都窮哈哈的。因為他是特務,
他有辦法搞到種種利益。譬如說吧——”
山谷裡傳來狗吠聲。
“好幾年前了,我回來探親,維拿私下問我是不是能幫他弄一副西方的汽車安
全帶;那種東西,東德根本就買不到。你要知道,他可是職業共產黨幹部哇,伸手
要資本主義的物質,這罪可不小。”
我們總算走到了車子旁邊,回身看看維拿的房子,溫暖的燈光亮著,窗簾裡有
晃動的人影。
“我幫他帶了一套來。然後,他悄悄跟我說:嘿,小心一點,你跟你父母在匈
牙利偷偷會面的事,公安局有記錄呢!我嚇一跳。所以,維拿和我是有過一次‘交
易’的。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車子發動了。星光、狗吠、山林的冷意,都被擋在車窗外。“我相信,”卡斯
納幽幽地說,“維拿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政治動物。從前小冷鎮有多少人落在他手
裡,我是不知道而且這種人,永遠屬於那百分之三十的幸運者。”
車子彎過山路,山坡上的房子,就被森林遮住了,燈光也在蒼茫中隱沒。
爭 吵
在黯淡的街道繞了許久,總算找到了我們的旅館。沒有招牌,沒有霓虹燈,沒
有廣告,只是這麼一棟大宅,立在黑暗的街頭。
按鈴。
來開門的女主人,笑靨迎人。五十多歲的肥滿身軀,穿著細細的高跟鞋,很讓
人擔心地在前引路。樓梯的扶手上還遮著施工用的塑膠布,整個房子瀰漫著新漆的
氣味。室內裝潢以黑白為基調,配上詭譎的隱藏式燈光設計,一派後現代風格——
這是晦暗頹倒的小冷嗎?
小房間裡頭的佈置,像任何最講究的柏林、巴黎、倫敦或紐約的旅館,可是,
女主人抱歉地說,這一間的浴室抽風機還沒裝上,因為供貨來不及。那一間,什麼
都齊了,唉,就是沒有門。門板嘛,就擱在走廊上,還沒裝上去,您不知道呀,小
冷鎮到處都在施工,工人趕場似的一天奔跑好幾個工地,今天下午,這門還沒裝上,
工人就被人搶走了。
我的房間很好,有門,浴室裡有抽風機,牆上貼著美麗的粉紅色桌布,床頭小
櫃上擱著兩顆包裝精巧的糖。
躺下來之後,發現天花板上缺了好大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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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開啟一瓶香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