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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空的。”
他放下抹布,慢條斯理地點起一根菸,對著街心徐徐噴出一口白霧,“民主德
國時代,咱們彼此之間都喊這條街叫‘共和國街’,意思嘛,是說,這共和國和綠
燈戶一樣,搞得人口袋空空!”
他掏出兩邊褲袋,空空的,然後開心地對著空街大笑起來。
山坡上的房子
十一月的小冷鎮是挺冷的,裹在靴子裡的腳趾都凍麻了。找家咖啡館暖暖吧!
灰黯的街道上有一扇陳舊的木門,門上“咖啡”兩個字,好像是上一個世紀寫
的。
“這竟然還是個咖啡館?”卡斯納失聲叫了出來。
裡頭也只有寥寥幾個客人,無所事事抽著煙的老頭和壯得像樹睜著眼睛看人的
女人。屋頂很高,壁上沒有畫,整個房間顯得寂寥、落寞。
“三十年前,我們在這房間裡跳舞,就在這地板上”卡斯納不可置信地望
著天花板中間懸掛著的一個玻璃旋轉球,佈滿灰塵,“這個球竟然還在——”
卡斯納搔著白頭,帶著恍然如夢的神情看著冒熱氣的咖啡,對自己說:
“時間在這房間裡停頓了”
廁所,在樓上。門把是壞的,不能上鎖。熱水籠頭卡住不動;地板,不知哪年
泡過水,翹起一角。
這是個三十年沒修過的廁所。
※ ※ ※ ※ ※
小冷鎮自然也有個特務總部,是棟很大的二樓洋房。現在洋房上掛著個牌子:
“小冷職校”。
鐵門前豎著一個簡陋的石碑,走近一點就可以讀清碑上的字:
“我們紀念八九年十二月在此地發生的群眾和平抗暴運動。”
蓄著小鬍子的湯瑪士把兩手插進牛仔褲袋裡,平淡地說,“好像是很久以前的
事了。”
“什麼樣的事?”我固執地問。
“嗯——我想想,”湯瑪士開始回憶,“好像是十二月一號吧,那天晚上——
您記得,十一月九號柏林圍牆才開啟——那天晚上,特務還在這房子裡工作,燈火
通明,小冷鎮的人不約而同地擁來這裡,把這房子圍得密密的。後來,群眾情緒越
來越高,有些年輕人想衝進去把特務揪出來。我們後來知道,那晚特務在裡頭銷燬
檔案。有一個年輕人爬了鐵門過去,然後大家跟著喊打,就在快要出事的時候,鎮
裡頭的牧師到了。他在中間周旋,把群眾情緒安撫下來,所以,我們小冷鎮算是沒
有流過血的”
湯瑪士顯得驕傲起來。
他走了。卡斯納看著堂弟漸去的背影,說:
“他故事沒說完。”
“什麼?”
“那個牧師。”卡斯納開啟車門讓我進去。
“後來小冷鎮開始滿天流言,說那個牧師自己是特務的線民。沒多久,牧師就
上吊死在教堂裡。留下兩個很小的小孩。”
啊!冷冽的空氣使我顫抖。
※ ※ ※ ※ ※
山坡上有棟大房子,四周圍著菜田。深秋的菜田,不過是帶著霜意的泥土,可
是在夏天,這山坡上的房子想必是個瓜棚濃綠、桑麻豐饒的家園。
“那,就是我出生的房子,”卡斯納停了車,望著山坡,樹影中彷彿有隻黑色
的山羊在蠢動,“現在住的人叫維拿。”
維拿長著濃密而長的眉毛,像少林寺的長老,一派慈眉善目,很熱絡地引我們
入座。維拿的太大,帶著眯眯的笑眼,端出咖啡和餅乾來。
水晶吊燈照亮了黃色的桌布和厚實的地毯,房間透著溫暖。卡斯納和維拿好幾
年沒見了,聊著天。維拿是小冷鎮公所營建組的主任,從前是,現在也是。瑪格在
衛生組。
“三十七年了!”瑪格說,一邊張羅著讓大家吃巧克力夾心餅。
“你要我說實話的話,老卡,”維拿喝著啤酒,一雙手擱在肚子上,“我得說,
統一對我沒啥太大好處。我以前月入一千六百東馬克,現在收進一千三百西馬克。
好,汽車是便宜了,洗衣機、冰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