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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環境或個人的作用大小是因時因地而有很大不同的。
曾:周揚的情況也不是他一個孤立的現象。他和一些人牽涉到一些公案,像“兩個口號”論爭,夏衍仍然堅持他的看法。周揚也同樣如此。茅盾的回憶錄也有許多地方不符合事實。
李:現在看來要想把歷史問題弄清楚恐怕永遠也不可能了。
曾:周揚本身就是一個犧牲品。不止他一個。郭小川、袁水拍也是。1955年後,郭小川找盧甸的愛人做工作,要她離婚,然後另外幫她介紹物件。自己最後“文革”中也沒有好遭遇。袁水拍“文革”中當上文化部長,對徐遲這樣一些老朋友也不理。最後在寂寞冷清中死去。
李:許多類似的事情,非常值得研究,只有這樣才能從中總結出歷史教訓,才能使悲劇儘量少發生。問題是,歷史常常被人淡忘,重蹈舊轍的人依然存在。
曾:政治運動就是不斷地扭曲人,即使善良的人也會被扭曲。於是,文壇總有幫兇、幫閒,在很長時間裡,周揚應該說是集大成者。
孿:是個人因素起作用嗎?
曾:個人作用也很重要。周揚的個人素質,實際上有些加深了壞的東西,結果真正被一種異化的力量所打倒。譬如他和胡風的個人矛盾,就促成了胡風的冤案發生。對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胡風並不反對,他只是主張在文藝上應該有不同的解釋。可週揚只是從政治上談,沒有從文藝上闡明,還為此把罪名加在胡風身上。聽說丁玲被打成右派後,曾給周揚寫過信,說:“我多麼想回到你們身邊。”但沒有迴音,不知周揚是如何想。
李:這裡插一句,我還想認真研究一下《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與中國知識分子、與中國文藝的關係,你怎樣評價“講話”?
曾:今天不可能談得詳細。我作為一個作家,從創作而言,“講話”後延安出了多少好作品?沒有。只是作為宣傳的需要,從政治的角度才去看。趙樹理的作品算好一點,但很淺,氣質也不怎麼樣。《高幹大》、《太陽照在桑乾河上》,根本沒法看。
李:《太陽照在桑乾河上》,我看過兩次,都沒能看完。我非常同意你的這個意見。你難道不認為胡風和周揚一樣,也是一個歷史悲劇性人物嗎?
曾:胡風當然也是,但是兩者之間有很大不同。胡風的悲劇造就了他的偉大。周揚是個悲劇性人物,但真正受害倒下去的是他自己。胡風有他的理論和作品在,有他的成就在,有他的文章傳世。周揚呢?都沒有。除了那些大批判文章和總結報告之外,他的文集還能有什麼更有價值的東西呢?我看他最好的文章,是和王若水、王元化合寫的關於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的文章。
李:類似周揚這種情況的作家、理論家還不在少數。
曾:這是他們一代人的悲劇。我和邵荃麟很熟,在武漢編《大江報》時,和他有過來往。1946年前後我常去看他,他和我談文藝問題,全是胡風的觀點。可是,1947年他一到香港就全變了,反過來成了批胡風的主將,他批判的觀點,實際上都是他當年同我談過的觀點。
李:聽說喬冠華也是這樣。
曾:在重慶時,他和胡風是好朋友,但一轉眼就變了。可以說,政治扭曲了文藝,也扭曲了人格,即使善良的人,有作為的人,也不能擺脫。馮雪峰與他們有很大區別,但也沒有避免這種命運。胡風對他解放後步步緊跟不滿意,他講了許多言不由衷的話。說實話,我對他後來的表現也很失望。
李:我總覺得,周揚這些人表現出來的歷史悲劇性,其實是左翼文藝運動本身的悲劇。你從開始創作起就屬於左翼文藝,你對此怎樣認識?
曾:我個人是受左翼文藝的影響而參加革命的。30年代的左翼文藝,當時對我很有吸引力,首先是因為有魯迅,還有當時的一些作品我喜歡,如沙汀的小說。我不同意胡風對他的批評。還有艾蕪、張天翼的作品。我,還有一些朋友,都是類似的經歷。左翼作家的作品,幫助我們對生活、對社會有所認識,在政治上有所追求,成為他們政治上的追隨者。到我開始發表作品之後,有些看法與30年代有些不同了。感到當時左翼文藝的缺點和錯誤。現在看來,這些錯誤我認為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有蘇聯的影響,共產國際的影響。等年紀大些,藝術修養增加之後,我對藝術有了自己的想法,認為藝術上無力,政治上就是空洞的。我可以代表一代人的想法。
(根據談話記錄整理,並經本人審定)
與李納談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