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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就把衣服都脫掉,說:
這件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懂。等幹完了以後,她坐起來說: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玩。假如虯髯公知道她是這樣草率地行了苟且之事,一定會氣壞了。
有關這件事,紅拂後來是這麼說的:我從楊府裡跑出來找衛公,本來是想找點有意思的事幹幹,誰知一見了面他就用那個肉棍子扎我——這件事有什麼意思呀!這段話說明紅拂對性生活的態度始終不積極,她私奔的理由只是追求有趣。在此之前她已經知道了衛公是個怪人,證明了費爾馬定理,並且害死了半城的人,因此她就認定了衛公一定是個很有趣的人,跑來找他。這件事叫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發生的事,那一年是一九七七年,我在一個小工廠裡當工人。有一位數學界的前輩陳景潤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方面取得了進展,而且陳前輩當時是光棍一條。我的女同事們知道了這個訊息,就紛紛寫信追求他。她們的理由是陳景潤證出了數學定理,他是多麼有趣呀。其實純數學,尤其是數論,乃是世界上最無趣的事。
一個人如果不是悲觀絕望到了極點——比方說,像我現在一樣,就決不會去碰那種東西。這個例子是要說明,要分辨一個人是否有趣,決不能拿他的數學造詣做判據。事實上衛公,我,陳前輩都不是最無趣的人,但是這純屬偶然。我知道很多數學家都無趣之極,但是我本人也是數學家,不能吃裡扒外地把他們的名字舉出來。
我們知道虯髯公在楊素府裡很受頭頭們信任,這只是一部分情況。其實他本人也是個小頭兒,而且有責任心。因為這個原因,他只好整天坐在地上,除了嚼草鞍之外什麼都不能幹;這和今天的頭兒只好坐在那裡,除了公文什麼也不能看是一樣的。這件事就叫作上班。一早一晚不上班的時候,他就乾點以身作則的事:打掃衛生,修整花園等等,掃地時一直掃到紅拂的房間裡去。這件事的動機是不盲而喻的:他是個老光棍;而紅拂在自己房間裡總是穿得很少,甚至什麼都不穿。但是他一走進紅拂的房間,就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把他的臉扭到門口方向,不管怎麼轉身,臉部的方向總是不改,好像他的鼻子是指北針,門口就是北一樣。不要以為像他這樣的大劍客會輕易扭斷了脖子,也不要以為任何人的脖子可以長久地扭下去。事實上,只要一出了紅拂的房門,他的頭就會一連轉上好幾圈,直到轉回原位。還有一點要補充的地方,不是他自己要扭脖子,而是脖子自己極了過去。對於這件事,紅拂是這麼評價的:假如虯髯公不是假正經的話,那他就是造大糞的機器。後來這種脾氣使他在扶桑大吃苦頭,因為他的后妃到他寢室裡過夜時,為了鄭重,總是把所有的好衣服全穿上。從傍晚到午夜,他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往下剝和服,因為要做到鄭重其事,所以半夜都剝不光。從午夜到天明他把脫下來的又重新套上,好像在包裝磁器,準備出口歐洲,而扶桑女人為了矜持,一點忙都不肯幫。像他這樣后妃成群的人還要用手淫來救急,叫人真不敢相信。假如我是他的話,就在床頭放一把大剪刀。當然,像我這樣的人也只能做工會小組長,當不了扶桑國王。如果不扯那麼遠,就該說到,紅拂不穿衣服是什麼模樣,他一點都沒看見。假如我寫道:當時紅拂的乳頭是鮮紅色的,好像兩個血管痣,或者說,像兩小粒剛摘下來的鮮草莓,看上去很好吃;紅拂的陰毛烏黑油亮,彷彿經過梳理;虯髯公就會對我的書閉上眼睛,大叫一聲:淫穢!
虯髯公後來說他是愛紅拂的,不過不是用眼睛來愛,是用鼻子愛。
他喜歡聞紅拂的氣味。但我不知他倒底是愛紅拂還是愛香水。他還說他愛紅拂的聲音,也就是說,用耳朵去愛,這也很高尚,不過那是假嗓子。我用手捏住脖子也能發出這種音響,不知他會不會愛上我。每回掃過地以後,他把紅拂脫落的頭髮都揀起來,洗乾淨,收藏起來,就像個揀鋼蹦的老財迷一樣。等到紅拂剪掉自己的頭髮逃出了楊府,那些頭髮堆在地上逐漸失去了光澤,他看了又覺得可惜,就把它們都纏到身上,讓它得到人體的滋潤,卻把自己纏得像個亂線團。他還揀到了紅拂扔掉的兩雙舊襪子,洗乾淨之後揣在懷裡。我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分子。除此之外,他在紅拂面前嚼鞋子也是故意的、他覺得這樣顯得勤勞樸實,能給紅拂一個好印象,但是紅拂卻覺得他很貪吃,還覺得他能把整個的豬頭放進嘴裡去。
根據我的經驗,只要你在女朋友面前吃一次豬頭肉,戀愛一定會失敗。類似的食品還有雞屁股,豬腸子,有點臭了的炸帶魚,整根拍扁的黃瓜等等。很不幸的是這些食品我都愛得要命。這就是我總在打光棍的原因。但是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