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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又那麼長,跑起來一步抵我兩步甚至三步。可想而知,他要抓我簡直比捉小雞還容易。儘管我眼前的小路七拐八拐能拐上很多條,但問題是爸爸在我屁股後面追得太緊,我根本脫不了身。
爸爸抓住我的時候東隔壁的大嬸正拎著只鴨子回家,換句話說,我是在取兒家門口被爸爸揪住的。我越看越覺得那隻半死不活的鴨子像我,說得更確切些,是我更像那隻半死不活的鴨子,垂頭喪氣任人宰割。不過我覺得糟糕的是那隻鴨子被拎著脖子,真擔心它會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跟它相比,我顯然好多了。爸爸身上好像有片巨大的磁場,透過粗壯的手臂把我整個身體爛鐵片一樣吸了過去。
爸爸的鞋底烙鐵似的落在我的屁股上。我的哭聲立即像決堤的潮水,洶湧而出。大嬸裝作什麼也沒看見,轉身進了家院。如果我屁股上的疼痛加重一倍,那我的哭聲就有必要加重兩倍。要是我不這樣做,那我的屁股肯定要捱得更苦。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在這裡指的是很長一段時間以前,總之距現在已經很久了,我都有點記不太清晰了。可曹老師平時老闆著臉說,如果以前發生的事情距離現在已經很久很久了,你記不清它具體的時間,那你在講述它的時候就要用很久很久以前。可我偏不聽她的鬼話,就拿這次考試來說吧,他們給了一幅圖畫要求作文,圖上畫著一個比人還要大的蘿蔔,一個老頭兒拽著蘿蔔梢,後面的老太婆抱著他的腰,甚至在他們的身後連貓狗和老鼠都加上了。那蘿蔔多半已經出土,還有一小截仍在土裡。後來聽說班裡面的同學在開頭一律寫著:很久很久以前。結果得分基本上都是滿分。就我最不爭氣。我偏偏在開頭寫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末尾又強調:可他們還是沒把那棵蘿蔔拔出土。結果我的作文分在全班最低,一時成為他們數落我的笑柄。
奶奶說她床頭上的那盒蘋果罐頭沒了,問我和妹妹是不是給偷吃了。我們都搖頭說沒有。因為妹妹還小,爸爸就拿我開刀,他怎麼審我都不承認,反正我沒偷,你打死我還是沒偷。結果可想而知,爸爸脾氣很大,我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頓。開始我愣是沒哭,他見我越是不哭越是來氣,打得自然也就越用力。到後來要不就是打累了,要不就是覺得實在拿我沒轍了。終於停了下來。就在他停下來的那一刻,我終因屁股疼痛難忍而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可後來聽說那盒蘋果罐頭早被奶奶吃掉了,我簡直委屈得要命。自那以來,爸爸每次打我的時候,我就迅速雷雨大作。
爸爸打完了我便揪著我的耳朵往回走。我像老牛似的被爸爸牽著。我覺得自己要多倒黴有多倒黴,老是被爸爸照屁股打,打完了還要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拉回家,末了還得在屋簷下跪爐渣。我常常想我這樣一來,跟畜生沒什麼兩樣,脾氣不小,反抗的餘地卻不大,到頭來給收拾得低眉順眼服服帖帖。
二狗子來找我的時候我正跪在爐渣上不停地抽噎。他見我被罰,一聲不吭地走了。第二天傍晚又來找我。這一整天外面都在吹喇叭,聽說是前面有人結婚,那人我近日裡見過幾次,並不認識,論輩分我該喊他二叔才行。他哥哥我老早就認識,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因為識幾個字,和他老婆一起在家開了個基督教會,每星期都要有三四次聚會。去的大多是些婦女和老人,至於像我們這樣的小孩子也是常去的,不過湊湊熱鬧罷了。此外還有個別爺兒們,三天兩頭來聚會。有時也要在一起講道佈道,佈道時大家都一股腦跪在地上,低下頭閉上眼,跟著佈道者一起唸唸有詞,中間不忘插入幾句主啊阿門什麼的,末了還要強調一次阿門,生怕之後忘了似的。可我一直都不知道阿門是什麼意思,問媽媽媽媽也不知道。也難怪,她每次去聚會都困得要命,老是打瞌睡。一段時間下來也學不到什麼東西。只是偶爾跟大夥兒一起依葫蘆畫瓢哼上幾段主耶酥的讚美歌啊什麼的,比起來還沒我唱得完整。
二狗子這傢伙來找我不懷好意,不過一開始我哪知道,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只道他是來找我玩的。他小我一歲,我們平時常在一起做遊戲。這傢伙都六七歲了,還像是沒斷奶,整天在他媽媽面前撒嬌,縱是當著我們的面也毫不掩飾。我們都噁心得要命,他還老在我們面前誇誇其談,說他這個舅舅是什麼公安局局長,他那個舅舅又是什麼什麼長,個個官銜大得能壓死人,直扯到七大姨八大妗子,一不留神就噴了我們滿臉的唾沫。開始我們把他奉若神明,覺得他有這麼厲害的舅舅真是有福氣。對他簡直羨慕得要命,覺得他就是我們身邊的小王子,跟童話裡常描述的小公主小王子啊什麼的差不多。可後來我們一致認定他是在撒謊,故意騙取我們對他的尊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