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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就跑。爸爸在我屁股後面緊追不停。
我的衣服很快溼透了,葉片一樣貼在身上。雨水順著頭皮向下流。我腳下的泥水四處飛濺。村裡的路七拐八拐能拐上九九八十一個彎。我僥倖逃脫爸爸的追趕完全是藉助拐彎的間隙,迅速躲進一個臭氣熏天的廁所裡。村裡的廁所大都是露天的。我躲在裡面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心如疾落的鼓點,怦怦狂跳。
天很快黑下來了。我的身體被夜色裹住,膽子才大了些。我在家門外轉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敢進去。我摟抱著自己,又冷又餓。透過門縫,我看見一家人正圍在飯桌上準備吃飯。但沒人動飯筷,這當然不包括我四歲的妹妹。桌面上的飯菜熱氣騰騰。一家人都好像憂心忡忡。爺爺在悶悶地抽旱菸袋。
家門口這臺脫粒機好像比我還孤獨,它總含著滿口沉默,平時什麼話也不說。只有在農忙時節才把長久積蓄在身體裡的聲音一股腦吐出來。爸爸不知跟媽媽說了句什麼,就一起向外面走來。我情急之下躲到脫粒機下面。爸爸和媽媽在脫粒機前停下。他們你一聲我一聲喊著我的乳名,可我就是不敢應聲。雨還在下。這是極少見的鬼天氣,雨點落在脫粒機鏽跡斑斑的面板上,發出啪啪的聲音。那啪啪的聲音水一樣灌溉我空空的耳朵。
媽媽在低聲啜泣。她說這可咋辦呢。爸爸很耐人尋味地嘆了口氣。爸爸和媽媽沒有打傘,也沒有披雨衣,他們的衣服怕是要被這該死的雨水給淋溼了吧。我在想我要是再不應聲,他們會不會到外面去找我呢。我瑟瑟發抖。我想喊爸爸媽媽。我還想讓爸爸媽媽把我抱起來,那感覺真好。
果真不出我所料,爸爸要出去找我。他跟媽媽說你去把手電筒拿來,我出去看看。這回,我心軟了,慢慢地把自己的身體從脫粒機下挪出來,膽怯地喊到爸,媽,我在這兒。我敢說他們肯定被我嚇了一大跳,不過我在黑夜裡看不甚清楚。媽媽牽著我的手就往屋子裡走。我們住的還是茅草房,屋脊上又漏雨了,地面上擺了幾隻瓦罐用來接雨。誰料,堂屋的地面上還擺了塊燒焦了的爐渣,不用說又是事先為我準備的了。我又想逃,但已逃不了。我知道爸爸不會放過我。跪爐渣是我每次犯錯後的必修課。爸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跑得了豬跑不了圈,你早晚都得回來,我倒看看你個龜羔子到底改不改。
我知道現在求誰都沒有用。換過衣服後,我照樣光著膝蓋乖乖地跪在爐渣上。這爐渣渾身是刺,像只刺蝟紮在我的膝蓋上,直痛得我齜牙咧嘴。其實我早已飢腸轆轆,看著一家人不慌不忙地圍在一起吃飯,直把口水往肚裡咽。媽媽幾次回頭看我,又看看爸爸,欲言又止。想必我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很逗人,不然妹妹怎麼老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
吃過飯後爺爺睡覺去了。媽媽照著手電筒跟爸爸一起去餵豬,留下妹妹看著我,不准我吃飯。趁爸爸跟媽媽不在,妹妹忙要拉我起來。儘管我的膝蓋已痛得失去了知覺,但再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起來。我像是趕鴨子似的吧她轟到一邊。她又跑到桌子跟前,踮起腳跟,把飯菜一一端到我面前。這時,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抓起黃燦燦的饅頭,一陣狼吞虎嚥。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和班裡的同學很快都混熟了。我開始肆無忌憚惹是生非。不過,有三個人我不會惹。他們是:秦欲曉、宋棵、李萍萍。就說秦欲曉吧,他性格孤僻老實巴交的,我不會欺負他。宋棵自然就不用說了,他送了我一把槍,他媽媽待我很好。李萍萍是我近房的姐姐,霞姑每次打我她都護著我。我經常到她家去玩。我們還玩過過家家的遊戲呢。
可爸爸也真是的,不知他發了哪門子神經偏要我把名字改成李斌,可那個斌字筆畫太繁,我在練習本上練了三四天,結果還是沒記住,稍不留神就把它寫錯了。我怎麼也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都與這個該死的名字有關。我們連續做了語文和數學兩場測試,在這兩份試卷上我都用了李斌這個讓我措手不及的新名字。曹老師抱著那摞語文試卷往講桌上一放,就招呼我:李漁,你過來。她好像特別愛用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說話。我莫名其妙地走到她跟前。最上面那份試卷就是我的,我的名字被塗抹得歪歪扭扭。那98分的考試成績讓我頗有些得意忘形,我暗下還以為她會趁機誇獎我幾句呢。哪知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的教杆已如雨點般落下。我重複著以前的動作,就像一道一成不變的數學公式。我用手抱著頭,繼而用手臂去擋。結果還是在她的淫威下像塊木頭,任由她抽打。我不敢反抗。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打我,好像她每次打我都是這樣。我委屈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