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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手裡託著托盤,所以慢步地在走。
這時我聽見這個外國人用英文對另外一個輕輕說:“天呀!我們是在撒哈拉嗎?天呀!天呀!”
我走進小房間時,他們又從沙發裡馬上站起來接托盤。
“不要麻煩,請坐。”
他們東張西望,又忍不住去摸了我墳場上買來的石像。也不看我,嘖嘖讚歎。
一個用手輕輕推了一下我由牆角掛下來的一個小腳踏車的鏽鐵絲內環,這個環蕩了一個弧形。
“沙漠生活,我只好弄一點點普通藝術。”我提提鐵環向他笑笑。
“天啊!這是我所見最美麗的沙漠家庭。”
“廢物利用。”我再驕傲地笑了。
他們又坐下沙發。
“當心!你們坐的是棺材板。”
他們唬一下跳起來,輕輕翻開布套看看裡面。
“裡面沒有木乃伊,不要怕。”
最後他們磨了好久,想買我一個石像。
我沉吟了一下,拿了一隻石做的鳥給他們,鳥身有一抹自然石塊的淡紅色。
“多少錢?”
“不要錢。對懂得欣賞它的人,它是無價的,對不懂得的人,它一文不值。”
“我們——意思一下付給你。”
“你們不是送了我天堂鳥嗎?我算交換好了。”
他們千恩萬謝的離去。
又過了幾個星期,我們在鎮上等著電影,突然有另一個外地人走過來,先伸了手,我們只有莫名其妙的跟他握了一握。
“我聽另外一個通訊社的記者說,你們有一個全沙漠最美麗的家,我想我不去認錯人吧!”
“不會認錯,在這兒,我是惟一的中國人。”
“我希望——如果——如果不太冒昧的話,我想看看你們的家,給我參考一些事情。”
“請問你是——”荷西問他。
“我是荷蘭人,我受西班牙政府的託,來此地承造一批給沙哈拉威人住的房子,是要造一個宿舍區,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歡迎你隨時來。”荷西說。
“可以拍照嗎?”
“可以,不要掛心這些小事。”
“您的太太我也可以拍進去嗎?”
“我們是普通人,不要麻煩了。”我馬上說。
第二日,那個人來了,他拍了很多照片,又問我當初租到這個房子時是什麼景象。
我給他看了第一個月搬來時的一卷照片。
他走時對我說:“請轉告你的先生,你們把美麗的羅馬造成了。”
我回答他:“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
——三毛《白手成家》
家,是三毛一生中最為之驕傲的第一件藝術品。
“我放上一卷錄音帶,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響曲充滿了房間。
我,走到輪胎做的回椅墊裡,慢慢地坐下去,好似一個君王。”
一般的夫妻都是夫唱婦隨,琴瑟和諧,三毛和荷西更像一對難兄難弟,對人對事,常常“臭味相投”,不惜“狼狽為奸”,日子倒也過得甜甜蜜蜜,極富情趣。
第一件趣事:
因家裡差綠色植物,夜晚偷偷溜進了總督家裡——那個晚上,我們爬進了總督家的矮牆,用四隻手拼命挖他的花。
“快,塞在塑膠袋裡,快,要那一棵大的爬藤的。”
“天啊,這個鬼根怎麼長得那麼深啊!”
“泥土也要,快丟進來。”
“夠了吧!三棵了。”荷西輕聲問。
“再要一棵,再一棵我就好了。”我還在拔。
突然,我看到站在總督前門的那個衛兵慢慢踱過來了,我嚇得魂飛膽裂,將大包塑膠袋一下塞在荷西胸前,急叫他。
“抱緊我,抱緊,用力親我,狼來了,快!”
荷西一把抱住我,可憐的花被我們夾在中間。
衛兵果然快步走上來,槍彈咔噠上了膛。
“做什麼?你們在這裡鬼鬼祟祟?”
“我——我們——”
“快出去,這裡不是給你們談情說愛的地方。”
我們彼此用手抱緊,往短牆走去,天啊,爬牆時花不要掉出來才好。
“噓,走大門出去,快!”衛兵又大喝。
我們就慢步互抱著跑掉了,我還向衛兵鞠了一個十五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