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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近期唸叨的主要內容集中在,三十多年了,從沒紅過臉,現在怎麼造了這個孽。
我安慰她的只有一句,這世界每個人都在造孽,不是不造孽,只是時辰未到。
同樣的,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報應,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
我媽和我爸已經淪落到不用語言溝通,進步到用形體來交流,手足還不夠,還借用鞋子、椅子來表達。那天我正好在家,我爸也難得在家,我媽理所當然在家,他們在努力溝通一件事情。我佯裝睡著,房間的門虛掩,半合著眼睛能瞟到他們,聲音不大但在手舞足蹈,我豎起耳朵聽清楚:我媽在質問我爸去某某小區幹什麼,我爸說我媽又在散扯;我媽說我爸做賊心虛,我爸說我媽沒事幹就到處跑;我媽說我爸掙錢也是給別人花,我爸說我就這樣怎麼搞;我媽說你不知道醜,我爸說你給我滾;我媽說你獻醜獻到了家,我爸拿起鞋子要掌我媽的嘴;我媽舉起椅子要抵抗我爸的歹意,我爸與我媽虎視眈眈,劍拔弩張。我實在忍無可忍,憤怒而氣勢洶洶地走到他們之間,然後我悄然拿起大煙缸,往自己頭上猛砸下去,我想破碎的菸缸落在地上會讓他們停止暴力行為,恢復和平氛圍,可惜的是,水晶菸灰缸質地優良,菸缸毫髮未損,我當然也毫髮無損,只是大腦一時渾然,眼前一片漆黑,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
我姥爺的如意算盤被徹底打翻,《新婚姻法》不合適宜地擺在他的面前,他是個高階知識分子,對生活中的法律還是比較關注並打算隨時以身獻法,這麼一來,他只能在大姥姥與我姥姥之間選擇其一。先前下定決心娶我姥姥的態度此刻令他忐忑不安,他沒有過多的底氣和勇氣來賭這一把,原因是,他明白糟糠之妻的價值。男人在吃著碗裡霸著鍋裡的貪婪方面具有先天意識,可一旦有了得失之分,他就會慎重考慮。我姥爺從沒如此痛苦過,猶豫過,彷徨過,無奈過。他有足夠理由把賭注押在我姥姥身上,也有足夠理由承擔對大姥姥的責任,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矛盾,他對自己說,好吧,拋個銅錢,字朝上的就不離婚,字朝下的就堅決離。然後他又想到真要字朝下離了,孩子怎麼辦?被他們殺了也不會有人同情,可字朝上,我姥姥又如何辦,被她下鼠藥毒害更是無人同情。思來想去,徘徊再三,姥爺還是決定拋個銅錢。他在心裡默唸,觀音菩薩,您給指條路吧。接著他扔了一枚銅錢,銅錢“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然後呢,我急切問我媽,她很久沒給我續這個故事了,坐牢回來以後她已經不善於言詞。現在要不是我用菸灰缸砸暈自己,想必她也不會記著自己還會說這個故事,我倒認為她說故事的技巧急劇提高,專揀高潮的部分留著,正到了姥爺大抉擇的時候,我媽戛然而止,我緩過神來,逼著她問,然後呢?
前面勁松家爸得癌症死了,你爸怎麼卻那麼大命呢?
這個故事跟我爸的命有關聯嗎?
我媽總喜歡把話題往我爸身上扯,又不說好聽的,儘想把我爸給咒死,我乾脆鼓勵她說,您要真覺得痛苦就去離婚吧。我媽不為所動地說,那太便宜他了,不能把便宜給人家佔去了。她這麼一說,我倒不怎麼佩服她了,在我面前如此虛偽,可她在王阿姨張阿姨面前說的是,都一大把年紀了,不能讓人家看笑話啊!
我能證明她跟我說話的虛偽,每次談到這個話題她的眼神總在遊移,面部表情略微扭曲,嘴巴有點打抖,鼻子不停翕合。
我媽對我的合理要求不管不問,她看到我爸因為爭吵摔門而出後,後腳便跟上出了門。剩下我一個人揉著被菸灰缸砸腫的腦袋,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就腫了一個包,不會有生命危險。
張凹還住在那兒,我和豬頭拎著大堆東西前往私訪,他那個小情人還是朱顏未改,穿著一條睡裙告訴我們,張凹出去辦事了,稍後回來。然後又說,你們等會,我去洗澡。我和豬頭安心坐在沙發上等,我尚未參觀過這個地方,就踱著步隨便觀賞這所富麗堂皇的住宅。豬頭在客廳看電視,我不小心逛到了臥室,說逛可能不太貼切,但這所別墅實在寬敞得很,閒庭散步也不為過。在臥室的梳妝檯上,我被一樣東西吸引,那是一張普通身份證,上面的名字卻讓我大驚失色,姓名一欄上赫然寫著:花灰髮。
我繼續半年前的婚事籌辦,只是女主角換成了李雪。蔣小紅回到了宿舍,我欠她很多,臨走我主動塞給她一筆錢,我不敢言說這是我致歉的賠償費用,但它代表著我微薄的心意。可是蔣小紅不領情,她大概知道我的難處,左推右拒,我心一急,不高興地問,是不是嫌少?她愣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