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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常看到我珊瑚姑姑這般彈手指兒。”博雅說。
香雲大笑:“七八年以前,我還是個剪短指甲,學時髦的女生,後來我在電影中看到西方女人留著指甲。你想,好萊塢做的事情哪一樣中國的時髦女子不會做?依我看,東方、西方——都差不多。你去看電影,就會發現西方女人也和中國婦女一樣,辛辛苦苦要保住她們的男人,事情永遠差不多。你看到最後男女相聚,你才會覺得好過些,知道世上又天下太平了。”
他們聊到十一點左右,香雲說她得走了。
“我不打攪你們,讓你們單獨聚聚。”她說:“不過,梅玲,你該替我介紹一位像姚少爺這樣好的朋友。你住在哪呢?”
丹妮將地址寫給她。
香雲走後,博雅說:“這個女人蠻有趣的。不過我還以為你不想讓人知道你的地址呢。”
“喔,告訴她不會有危險的。”
“我只是考慮你的安全。至於我自己,我願意進一步認識她,你不介意吧?”
“才不介意呢。她已告訴了你一些男人永遠不會了解的事。博雅,我信任你。”
“你信任以前同居的男人嗎?”
“那不一樣博雅,我要和你談談,我並不在乎你要怎樣安置你的太太。但是我們要經常在一塊,是嗎?”
“當然。”他熱情地說。
出乎博雅的意料之外,她拿出兩塊紅綢布來。
“我們要寫下永遠相愛的誓言。我留一塊,你留一塊,”她說,“這將是我畢生的財富。”
她坐下來寫,博雅幫她磨墨。那是契約式的正式誓言,先寫出兩者的姓名、出生年月日,然後說姚博雅與崔蓮兒愛情將會永遠,如比翼鳥般,他們的愛情海枯石爛永不變,且鄭重地簽名為記。
“除非有證人,這還不算合法的。”博雅簽名後說。她提到玉梅,他說應由律師來作證,一兩天內他將帶律師來房裡,在他們面前簽名。於是丹妮拿起那塊紅綢布,與他吻別,返回自己的旅社去了。
《風聲鶴唳》拾貳(1)
那天晚上博雅回到太太家。他太太還沒睡。
“你身上有酒味。”她說。
“不錯。”
“你又跟女人出去了?”
“不錯。”
“我以為你住在我孃家,至少會顧全面子。”
博雅繼續脫衣服。
“你住在哪一家旅館?”
“你不必知道。”
“今天下午有一個人來找你,問你在哪兒,我甚至答不出來,我母親以為我至少應該知道,這不是過分了嗎?”
“他來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說他還會再來。”
博雅看出她的眼睛紅紅的。她話還沒說完,自己喃喃念個不停。“我知道,”她說,“年輕人在上海就像饞貓走進魚罐似的,沒有妓女也有逃妾。”
博雅抬眼看她:“原來你還在談這個問題。什麼逃妾?有些姨太太不喜歡一個男人,還懂得逃開哩。”
他的話裡帶刺。想到香雲說太太競爭的那段話,他咯咯笑起來,凱男聲淚俱下,他卻繼續想自己的心事。
其實那天下午她母親問起博雅,凱男已經哭了一場。她母親是一個好強的女人,便把一切告訴丈夫,但是夏先生是一個老秀才,不太習慣時髦的環境,又感激闊女婿帶給他的一切舒服的生活。他說話還用文言文,不愛用現代語助詞。此外他心裡也沒有什麼異議。
“自找麻煩亦無用,”他對老妻說,“凱男雖如此說,女婿總是女婿。她想阻止他,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你阻止他和一個女人來往,難保他不會找另一個女人。有何妨呢?他不是很照顧我們兩老嗎?”於是問題到此為止了。
第二天早上博雅起得很晚。午飯後他想起自己答應找一個律師,就走出門去,告訴凱男他今天要走一整天。
他跨入巷道,一個方肩長袍的男子向這邊走來。後面有一輛新車和一個結實的司機。
“你是姚先生?”
博雅點點頭。
“董先生要見你。”
“誰是董先生?”
“別管啦,上車。”
博雅看看那位壯司機,以為是綁票。他想溜,但是那個人抓住他的手臂說:“別怕。我們主人約你去談談。”
博雅覺得他被綁了,也許要籤一紙鉅額的支票才能放回來。他儘量保持鎮定,上了車。那個人對他很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