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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面,記憶中只留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此刻,錢謙益被她的美深深打動了、傾倒了,他的目光和笑容彷彿被磁石定住了。
河東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低下頭,羞赧地朝他一笑,施禮說:“岸上是牧翁嗎?”
何處飄來的妙樂仙音,如此婉柔動聽?莫非虞山上歡蹦而下的泉聲?這聲音把他從迷醉的境界里拉拽回來。他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斂容施禮道:“鄙人正是。剛才,家僕多有怠慢,怪我管教不嚴,特此前來向柳儒士致歉!”說著,又向她深深一揖。
船伕已搭上了跳板。
河東君朗然一笑說:“牧翁過謙了。老門公訓練有素,對主人竭盡忠誠,理當褒獎才是!”
“哈哈哈”牧齋笑了起來,掩飾著心裡的尷尬,“柳儒士大度,謙益佩服。”
河東君也哈哈地笑起來,說:“牧翁過獎了!”
“久仰儒士才華,只是緣慳,未能相見,一直引為憾事。今蒙親自過訪,使謙益深感欣慰,特來回拜。”
“牧翁厚意,柳隱萬分感謝。”河東君笑著轉過話頭,“湖風凜冽,請牧翁過船用茶。”
主客坐定,阿娟沏上茶來。牧齋環視了客艙,艙拐那張無弦的古琴吸引著他。他凝視良久,才又把視線移到河東君身上。他呷了口茶,彷彿不經意地吟道:“有悵寒潮,無情殘照,正是蕭蕭南浦”
河東君心裡倏然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滋味。他吟誦的正是她的《金明池·詠寒柳》。它把她引向了悲哀,讓她憶起那字字句句浸漬著的淚雨。但她不無驚訝,他從何處得來?她只給臥子和然明他們各一份抄本,是誰傳給了他?肯定是然明。那麼,她來虞山的目的他也瞭然啊!她打斷了他的吟哦說:“拙作讓牧翁見笑了!”
“謙益不擅長短句,但自詡能判別其優劣。”他得意地捋著口須,“謙益觀之,此闋《詠寒柳》可與北宋諸賢之作比肩,乃當今最佳之詞作。”
河東君笑了起來:“牧翁取笑學生也!”
謙益連忙分辯說:“此乃謙益之見,並非戲言!”
河東君從他面部的細微變化中,判斷出他說的是真話,由衷地樂了。又問道:“牧翁從何處得到拙作?”
錢謙益報以苦笑。他很想告訴她,近幾年他一直在關注她的行蹤,然明、孟陽不斷給他傳來她的訊息和新作。前幾天,然明還派人專程寄書,傳河東君結忘年之侶一語。這是一個有灼見的女人,她的話像刀刻在他心上。他二十九歲與韓敬爭狀元失敗後,又因為東林名籍而被削職歸田。四十七歲與溫體仁、周延儒爭宰相又失利,後又遭他們暗算獲遣,蟄伏林下,心情悒鬱,不曾想到女中還有如此知音。若能得到這樣的佳人為侶,那將是他今生最大的幸事。現在他終於見到了她,而且面對面地坐著,心裡不由升起了一股辛酸摻和著喜悅的情思。他回答說:“人之相知,貴在知心。謙益一直在追尋你的音訊!”說著,便深情地注視著河東君。
河東君偏過頭,望著窗外。按理,她千里乘舟來覓知音,現在尋到了,卻又歡悅不起來。湖水,仍然是那樣凝靜,虞山的秀色倒映在水中。她的心情已不同於未見他的時候了。她彷彿看到了他心上那層灰暗的色調,仕途的坎坷,屢遭挫折,已擊碎了他的抱負和冀求,因而萬念俱灰。她沒有對他的話作出回應,站起來說:“柳隱久慕牧翁高才,昔日湖上,又蒙搭救,早欲前來拜謁,今幸得見,請受我一拜!”
謙益立即起身攔住說:“不可不可!柳儒士!謙益趕來尚湖,是為迎接儒士。既然已諒我失迎之罪,就請隨我一同進城,在半野堂小住幾日,聊慰仰慕之情。”
河東君微微一笑說:“改日再行造訪吧!”
錢謙益希望河東君即刻跟他進城,但又不便強求。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便點首說:“好!明早派專轎請你進城。”
河東君目送著他的轎子消逝在虞山蜿蜒的山道上,她又想起了子龍。在來虞山的路上,已聽說他起用為紹興推官,這許是他觀潮失約的因由,她很為他委屈,如此微職怎能發揮他的才智?可他不嫌官小,仍去上任,也許他認為,做點事總比無所事事好吧!
她又想這錢謙益。他和歷史上某些人物那樣,具有治國的膽略和才識,卻屢遭失敗。他們的抱負和理想,慢慢磨滅在失意的憂鬱之中。雖然,歷史有時也出現喜劇性的重複,失意與得意異位,也許就在一夜之間,才智突然被承認,失意者變成了得意之人。但是,不少人還是經不起幾個回合的跌宕,消極失望,沉醉於聲色犬馬之中。他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