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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輕雲那樣,不聲不響地飄回了杭州。
這兩年,她寄跡嘉興南湖,借住在吳氏別墅勺園養病。主人雖然早已退居林下,但他從未失去過對政治的興趣,他的社會關係很深很廣,上至朝廷、皇上,下至文社、江湖名士。她作為他的一名清客,是不會寂寞的,她隨時都能感受到時局的脈搏,這也加重了她心裡的重荷,因而她的病久久不能痊癒。
一日,存我的友人蔣生來嘉興訪友,應子龍之託,特來看她。
雖說子龍一直關注著她的蹤跡,不時託友人帶給她寄情之作,可仍然是書沉夢遠,常常是很長時間得不到彼此的訊息。
何限恨,訊息更悠悠,弱柳三眠春夢渺,遠山一角曉眉愁,無計問東流。①
這是淚水凝成的詩句啊!字字叩擊著她的心絃,還有《長相思》!
他終於在丁丑之年中了進士。但朝廷並沒有取用他,他只空懷熱望,回南園繼續讀書,與幾社盟友共務社事,繼續進行《皇明經世文編》和《農政全書》的編纂刊刻工作。每每想起自己的不得志,就自然聯想到河東君為他作出的犧牲,想起她為他而飄零,就愴然淚下。失去了的,永遠失去了,就像流去的水,不能復回。他只有將遺恨深藏起來,寄託在詩詞中。小紅樓,他仍住其間,它無時不引起他對她的懷念,那是他一生中度過的最幸福的歲月,她給過他無價的歡樂。那時,他們幾乎每日都有詩詞唱酬。每當他孤獨寂寞之時,他就重新咀嚼她留下的詩詞聊以自慰。他已將她的詩詞輯為一集,作為對他們這段美好生活的紀念。彙集了詩一百零六首,詞三十一闋,賦三章,題為《戊寅草》,他親筆寫了序。他希望在付梓之先,親交她校讎一下,看看是否有所遺漏。而且,他們已有四年未見,很想看看她。他想借去大滌山謁師之機,於八月十八日錢塘觀潮會上與她相見。
她欣然應允,如約來了杭州,受到汪氏夫婦更為熱情的歡迎。他們知道河東君此行是為見子龍而來的,非常高興,他們希望他倆重新結合,為了方便河東君與子龍相見,汪夫人對觀潮作了周密的安排。她讓河東君主僕仍然著士人裝,為她們準備了匹很馴良的馬,以便單獨行動。他們一家則另坐轎去。
河東君早就聽說,錢塘江觀潮,自古蔚為天下奇觀。每逢這日,杭州就出現萬人空巷的盛況。從十一日起,城裡就有人前往觀潮,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帶家攜眷,騎馬坐轎,隨從簇擁左右,前往江邊。市民百姓,有坐大車的,也有步行的,三教九流,匯雜其間,形成了一股滾滾的人潮,湧向江邊。據說,從廟子頭到六和塔十多里長的江邊,早就擺滿了各種小攤。
河東君和阿娟隨著人流,來到了江邊。
真是名不虛傳,小販們把車蓋擔兒打扮得花團錦簇,棗箍荷葉餅,筍肉包子,炸肉包子,芙蓉餅,七寶酸陷,鵪鶉餶飿兒,?團魚,糟豬頭,紅熬童子雞擺滿了乾淨漂亮的器皿;酒店裡掛著紅綠簾幕,門口掛著貼金的紅紗燈、梔子燈,櫃檯上擺滿山珍海味,水陸名饌,應時鮮果。
她倆下了馬,看了看菜牌。上面寫著:五味杏酪羊,海蜇鮓,鹿脯,酒吹�魚應有盡有。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聲吼喝,她倆嚇了一跳,立刻轉過頭看去。
一個骯髒的丐兒兩手攥著一塊芙蓉糕緊緊摟在胸前,從點心棚裡踉踉蹌蹌出來,兩個身強力壯的跑堂吼喝著追趕,其中那個大個子一伸手就拽住了他的頭髮,他痛得齜牙咧嘴,但卻沒叫喊。落後一步的矮胖子跟上去就給他一記耳光。
河東君心裡一顫,她突然憶起了她尋父揚州的遭遇,立刻趕了過去,向堂倌求著情說:“兩位小哥,息怒!這孩子是餓急了,饒了他吧!”
“哼!說得輕巧!饒了,餓急了,餓急了的人多著呢!都去偷,去搶?”高個子堂倌不客氣地回擊著她。
是呀,不能都去偷!都去搶!河東君向他施了一禮說:“放了他吧!這塊糕錢我付。”
阿娟送上去一串錢。
“這些錢都買了糕,讓他吃個飽。”河東君補充著說。
高個子堂倌看了河東君一眼,放開了丐兒。
矮胖子接過錢,在手裡掂了掂,對丐兒說:“賊坯!該你走運,遇到個仗義的公子,下次再撞到老子手裡,看老子不掐死你!走!跟我來取糕。”
丐兒被塵垢汙髒的臉上,有對烏亮的眼睛,那圓溜溜的眸子向河東君轉了幾轉,射出一束迷惘的光,仍然怯生生地站在原地。幾個路過的人見他這副模樣都笑了起來。
阿娟催促著:“去呀?